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玩得过火的杀人游戏

赤川次郎

一、熟悉的脸孔

电影院前正着的牌子上如此写着。在这种情况下,用指定席贵宾券入场,未免也太不好意思了吧,早川克己想着。

「下一场是吗?]剪票的女孩说:[请先到二楼的大厅稍待一会儿,再过十五分钟就散场了。」

「谢谢。」

还好对方是以恰到好处的职业性貌相待,克己自感激。

明明没几个观众却买什么指定席宾券,人家就算把你当傻瓜看也不奇怪。

贩卖部的女孩似乎也无事可做,正努力地憨着呵欠。克己出于同情——倒也不是这么说啦——买了一句爆米花,然后走上楼去。

门可罗雀的电影院大厅吗?……。干嘛老找这种奇怪的地方碰面,克己想道。当然因为这跟克己的工作性质有关,所以还是遵命赴约了……

上一场还有十五分钟,这倒也不坏。到了快散场的时候,大概会有可爱的带位小姐出现在门边等候吧。

这会儿大厅还是空无一人。克己在靠里头的沙发坐下,等待对方前来。

装爆米花的袋子破了,克己只好稍微用力地捏着袋缘。——里头的电影似乎正滨到高潮,呼琳——,碰咚的爆炸声和机关枪琏琏琏的声音,接连不断地从厚重门屏里传来。

大概是什么动作片吧。——克己乎常几乎不看电影,方才进来的时候也没留意人口的看板。

早川克己,三十八岁。——外表看起来像个企业界精英份子,身上总是穿着十分相衬的高级衣著、领带和皮鞋。

健壮的体格配上稍显严肃的锄黑脸庞,虽然乍看之下给人运动家型的印象。但是细长的双眼却透出一股锐利的冷漠。

克己向手表瞥了一眼。——还有十二分钟。对方真的会来吧!

虽然已经口头约定,但是事到临头又改变主意的委托人、克己也已经司空见惯了。要是为了这种事也要生气的话,有几条命都不够气。

假如剩下五分钟的时候还不来的话,就换个位子坐吧,克己想着。乾脆把电影看完再回去算了。

就在这时,楼梯那边传来慌慌张张的脚步声。

克己理所当然地向上楼来的男人看去。

出乎意料的类型。大约三十几岁吧,头顶却已经秃了一大块。怎么看都是个不甚起眼的家伙。

藏青色西装,廉价的领带。皮鞋大概很少擦吧,上头沾满了黏得牢牢的乾泥巴。

男人战战兢兢地向四周张望了一会儿,然后向克己走来:探询的眼光从深度数的眼镜后透出,朝着克己直瞧。

克已叹了一口气,这家伙根本不是「吾道中人]嘛。

「请坐。」克己说道,并不看着对方:「投什么好东张西望的吧。]「啊……。对、对不起!]男人口齿不清地说着,在克己旁没坐下。

「请稍微离远一点,当作是偶然坐在一起的样子。」

「哦,是!]男人连忙起身,一屁股坐到沙发另一端去了。克己不禁苦笑:「喂,坐那么远我还听得见你说什么吗?靠过来一点。——好,到那里就可以了。]男人擦着额头上的汗水。大概非常紧张吧。

平时没有委托职业杀手去杀入的习惯,会紧张也是必然的。——克己的眼光转到男人手里拿着作记号用的科学杂志上。

不是在书店里可以买到的那种,而是研究机构内部发行的杂志。总之这男人是个科学家之类的人吧,克已想。而且还是除了研究之外,什么都不知道的那一型。

话说回来,和职业杀手——换句话说,以世间的尺度来看算不上是正派的人——见面,却用一本把自己的身分暴露无遗的杂志作为记号,实在也太奇怪了。

看来应该拒绝这次的工作比较妥当。克己想。

「那么——]克已双眼看着别的地方说,「请开始说吧。再不快点,电影就要散场了。」

「是.是的!」男人猛点头:「其实这个——我——」

「不用提私人的事。只要告诉我有关下手对象的资料就行了。」克己打断对方:「中间人没有跟你说明吗?]「啊啊,是的——。对不起,我实在太紧张了。]「我要了解工作内容之后,再回答你是否接受。假如答案是「不」的话,那我们就各走各的,把今天的事忘了,当作什么都没发生。]

[当然、当然。」男人点着头。「那么,就是这个——」

男人取出一个信封。克己接过,一眼瞄到正走上楼来的带位小姐。

克己把信封塞进上衣的暗袋里,低声说道:「现在没有办法细看。我会透过中闲人再跟你联络的。信封里的东西会全部烧掉,请你放心。]「我明白了……。]男人似乎松了一口气,低下头说道:「那偏劳您啦。」

等到男人走不见了,克己站起身来走向角落的公共电话。——已经下午四点,该起床了吧。

电话肤了五声以后,总算有人接了:「谁呀:」一副不高兴的声音。

「你送在睡吗:]克己说道。

「啊,是你呀。]对方似乎大梦初醒的样子,「——哦,约定的日子就是今天吗?]「喂,那个家伙是怎么一回事?你别老找这种奇怪的顾客上门哪。」

「这个……。其抱歉,不过希望你能够谅解一下……。]「我是不接圈外人的生意的,这你是知道的。]「嗯……。可是,这次的工作不简单,除了你之外,我实在想不出退有谁能接啦。」

「我还没看他给我的资料……。很棘手吗?]「下手对象是警察。]克己愣了好一会儿才说:「这个不行。没有人会干的。] [要是连你都说不了,那就真的没人行啦。」

「可是——]克己犹豫了一下说道:「那家伙跟警察有什么深仇大恨吗p看起来一点也不像嘛。」

不打听委托人的私事是克己一向的原则;只要知道要杀谁就够了。可是,这回的委托人似乎离谱得有些过分,还是打听详细点好。

电话的另一端传来呵呵呵,似乎很乐的笑声。

[有什么好笑的?]克己问道。

「啊,抱歉,不是在笑你啦。我想到那个家伙就忍不住想笑。」

「是怎么回事?]「那家伙的老婆跟警察上床啦。]「哦——?] [我可是什么都没问,他自己就哭哭啼啼地全招出来啦。还真是个没出息的家伙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]「他跟踪老婆到幽会地点,结果发现对方是刑督——大概就是这样。他似乎很后悔没有当场把对方干掉:]「唔——嗯,]克己苦笑着说道:[哎,他没有直接向老婆发威,也还算聪明。」

「要拒绝吗?」

克己稍微想了一下,「不,让我考虑考虑,改天再跟你联络。」说着挂了电话。

——反正闲着也是闲着。

克己走进放映厅。贵宾席稀稀落落地只有两三个观众——一般席也是空空荡荡的。

克己一边把爆米花往嘴里迭,一边等着电影开始。——灯光暗了下来,开始播映片前广告。克己从怀里掏出方才的信封,取出里头的记事纸。

用钢笔型手电筒一照之下——克己的脸浮现驾讶的表情……

带位小姐不可思议地看着连预告片都还没看完就走出来的克己,出声问道:「请问——您要走了吗?].「嗯。这片子大概不会太合我的口味。」克己说道。「除了狄斯耐卡通之外,别的对我来说都太过刺激了。]带位小姐呆呆地目送走下楼的克己远去……

[我回来啦。」走进玄关的早川圭介开口说道:「喂,回来罗。——歧子。」

「欢迎回家。]太太歧子飞奔了出来——才怪。

就算想要这么做,对已经怀孕七个月,大腹便便的歧子来说,恐怕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吧。

「今天真早哇。]妓子正在做菜的样子,两手沾满了白粉。

「嗯,和委托人的商谈进行得很顺利,一下子就解决了。]圭介在律师事务所上班,当然啦,距离能够独当一面的日子还早得很。

「不亲我一下吗?]圭介说道。

「可是——]「「可是」什么嘛!]说着圭介飞快地亲了一下歧子。

「哟,回来啦。]大哥克己的脸忽然从容璃探出来,歧子羞红了脸。

[所以人家才不要的嘛!]说着又跑回厨房去。

「大哥来啦!真是难得哪。]圭介不好意思地就咳了一会儿才说。

叫偶尔来参观幸福的夫妇生活也不错啊。不过要我一年到头都看你们这样,那可吃不消。]克己笑着说道:「——她和宝宝都还好吧?」

「嗯,小捣蛋在肚子里已经闹得天翻地覆啦。]圭介把公事包往沙发上一猕,解开领带,然后一屁股坐下去。「 哇,累死了!]「你好像太胖了一点吧!]克己打量着圭介:[连小腹都有了咄。]

[是啊,歧子做的菜实在太棒了。]圭介满脸幸福的样子。

「随你去陶醉吧。田克己不禁苦笑。

[老妈还好吗?都快一个月不见了。] [好像没在忙吧。上个礼拜到东南亚去了。]「喔。]旱川家以母亲香代子蔚中心,底下有长子克己、次子圭介、长女美香和小弟正实等四个子女。

圭介和歧子结婚后就搬到外头的公寓住了。另外,美香也在大约半年前迁往东京都中心的单人套房。

因此,老家的房子就只剩下克己和正实两个男人陪着母亲。

「老哥辽不考虑结婚吗?]圭介一边脱上衣一边说。「妈妈不在的时候不是很不方便吗?]「你在说什么嘛?]端着红茶进来的歧子说:「好像是为了要有个人扫地做菜才结婚似的,太不尊重女性啦。]「在下也有同感。]克己附和道。「啊,谢谢。]「待会儿请品尝我做的菜。]「我是不速之客,没有关系吗?」

「嗯,因为现在食量为人,所以做了一大堆额外的份哟。]歧子笑着说。

[那就多谢招待啦。]「马上就好。」

等到歧子回到厨房里,克己转向圭介说:「喂,圭介。」

「什么事?].「最近有没有见到正实那小子?]「啊?有啊,偶尔。你们不是每天住在一起吗?」

「这个嘛,我每天都睡到下午,工作到半夜才回家,说是住在一起,其实根本碰不到面。」

小弟正实做的是和职业杀手克己完全相反的工作——刑瞥是也。

「正实怎么啦?」圭介问道。

「吭……。」克己一时语塞,「有没有听说那小子有女朋友什么的?]「正实吗?——没听说咄。」圭介也吓一跳:[真的吗?」

「就是因为不知道才来问你呀。」

「我也不知道。 可是,正实要是有了女朋友,马上大家都会晓得吧?口「我也这么想。」

正实是个性格单纯,心里想什么立刻会显露出来的人。要是真有了爱人,脸上一定会像挂了一块「恋爱中]的告示牌那样。

可是——。克己悄悄地摸了一下怀里的那个信封。

那个科学家妻子的恋人——人家委托克己下手的对象怀念的声音不管喜不喜欢,老是一天到晚跟妈妈还有三个兄弟姐妹黏在一起是不行的:这么说,不清楚内情的读者也许会一头雾水,不过对于圭介来说,守护早川家的和乎,比任何事都要优先。

:直到娶了可爱的妻子吱子为止……

话说回来,现在圭介自己也快升格当爸爸了。这样一来,时间一定会完全让娇妻稚子给占去,更没有余裕去搪心早川家族其他成员的事啦。

「真是的……。没有人能够了解我的心情。]从计程车下来的圭介喃喃自语。——还好最近大家都很安分的样子。

「——咦,不是二哥吗:]忽然听到这样的招呼声,圭介吓了一跳。

一个穿着优雅的陌生淑女,轻快地朝他走来。——不对,不是陌生淑女。

「美香!] [干嘛,瞧你吓的。」妹妹早川美香笑着说。

「忘记妹妹长什么样子啦?还是提早老年疑呆了?」

「你,这个样子——]圭介两眼瞪得老大,「穿得这么老气干嘛?看来至少有四十岁咄。]「啊,是吗?」美香一副遗憾的表情:「本来希望看起来像四十五岁的。]话说美香今年正是二十六岁的花样年华。而且要是照平时的样子穿戴,看起来会比实际年龄更小上一截。

[你是要来店里找我,对吧?那快进去吧。]「嗯,你刚忙完回来吗?」

「是啊,对方是孤独一个人过活的老头子,要是我看起来太年轻就不含信任我啦。二两人走进上面写着「室内装演.美香」大金字的玻璃门里「你回来啦,小姐。」坐在服务台后面的河野恭于微笑着说。「啊,圭介先生?真是稀客。」

「噬。]圭介和河野恭子互相交换了一个眼色。——这并不是说他们两人有什么暧昧关系。只是圭介私下里另有事情拜托河野恭子。

「——你们内部又改装啦?」圭介说着在造型摩登的椅子上坐下。

「我可是室内设计师咄。」美香笑笑:「一整年都看着一模一样的装潢,不腻死才怪。]美香松开看来十分老气的雯香,轻轻地摇了摇头,让头发披散在肩上,然后坐下来点了一支「……歧子还好吧?」

「嗯,一切都很正常。]「决定注小宝宝睡在哪边了吗?]「我想大概还是在我们卧室的隔壁吧。]「哦。那,设计的工作交给我吧,免费服务哟。]「你这一点倒挺让人喜欢的。]「咄,不相信人家的实力呀?]美香笑着瞪了圭介一眼,轻轻喷了一口烟,然后把烟按熄在烟灰缸里。

「等我一下好吗?我去换衣服。穿这个样子太难过了。」

「啊,好。]「二哥,今天休假吗?]「嗯,差不多也到了该帮宝宝打点日用品的时候了。等一下我退要跟枝子到百货公司去。]「哇,真棒!]美香站起身来:「下次轮到我的时候就要多多请教歧子啦。」说着走进里头的房间去。

「请。]河野恭子端来一杯冰茶,放在圭介面前。

「多谢。]圭介端起杯子,按着低声问道:「最近的情况怎样?]「外出的次数没有特别增加,]恭子也压低声音回答。「不过——」

「怎么了?」

「这几天,有个男人连续打了三天的电话来。」

「是什么人?」

「不清楚。每次都报不一样的名字,但是声音是同一个人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——多谢你了。」

圭介微笑着说道,一面喝着冰茶,一面等着美香回来。

河野恭子真的很细心。虽然只有这点消息,但每个月给他的「津贴]就不算白花了。

美香表面上是个室内设计师。当然她也在做这方面的工作。

但是美香还有不为人知的另一面。那就是——职业骗子。

圭介因为知道这一点,才拜托河野恭子,如果美香有什么可疑的举动,一定要通知他。

「——久等啦。」

换上一身便装的美香走出来,往椅子上一坐。「有什么事啊,圭介哥?」

「嗯……。是正实的事。」

「正实又怎么啦:又把无辜者当作犯人逮捕了吗?]「要是这种事,我就不会特地跑来了。」

「这倒也是。]「正实有爱人吗?」

「爱——人?]美香似乎也吓了一跳的样子。「开玩笑!]「那,看来你也不知道罗。」

[是真的吗?」

「大哥说的。]「克己哥说的?]「嗯。——正实好像跟有夫之妇交往的样子。」

美香一副要跌到地上去的表情:「什么:——那个顽固的道学先生,不会做那种事情吧!]「我也是那么想。可是——]「克己哥是从哪里听来这种事的?]「他说不能讲。不过,总之不是开玩笑的吧。]「嗯——]美香点点头。「可是

又不能直接问正实——]「那小子大概没什么女人缘吧。问他有没有爱人的话,要是真的有了,那倒还好——] [万一弄错了——」

[那小子恐怕立刻就开始责备自己为什么那么没用,搞不好从此一蹶不振——]两人顿时陷入沈默。

——事实上,早川家的兄弟姐妹都是非常独特的。

就在两个人各想各的时候电话响了。河野恭子去接电话。

[——啊,请稍等一会儿。——小姐,你的电话。」

「哦,谁打来的?」

[你的妈妈。]「啊!]圭介也吃了一惊。美香连忙拿起电话:「妈咪,好难得哦。——嗯,嗯,一切都好。——嗯,这个礼拜才去过一吹。

圭介哥现在在我这边,要不要换人讲?——好,等一下哦。]圭介站起来,从美香手里接过话筒:[嗨,妈。」

「歧子还好吗?]早川香代子精神充沛的嗓音传了过来。

[很好哇,健康得很。」

「那太好啦:我也想早一点看孙子。帮我问候她!]「好的。——妈,你现在在日本吧?] [是啊。前天才从东南亚回来的。]「有找到什么好东西吗?]「不少啦。你偶尔也该来我店里坐会儿吧。」

「我知道啦,只是最近……。] [好好好,太太的事优先对不对?没关系,我这边你不用操心。」

什么不用操心嘛。——圭介在心里暗自嘟嚷着。

东南亚?——这倒是有点奇怪。

一定是去开发赃物脱手的路子吧。

因为圭介的母亲香代子,是个专门偷窃实石和艺术品集囚的首领!

早川香代子放下电话。

地点是银座s饭店的咖啡屋。香代子的古董艺术品店就在这座饭店的一楼。

现在是午休时间,香代子用完午餐之后,就给美香打了刚才的电话。

回到座位上,咖啡屋的老板立刻走过来帮香代子倒纸杯咖啡。

「有什么好消息吗?]老板问。

[啊?」

「你一脸高兴的样子。」

「真的吗?]香代子笑了:「其实啊——再过两个月,我就要抱孙子啦。」

「那实在太恭喜您了。」

「谢谢。」

「诞生的时候请务必通知我。虽然不成敬意,一定会为您准备一份薄礼。」

香代子和这位老板也认识好些年了。

在的饭店里,香代子算得上是名人。小小的个子,身材略微发稿,气势十足,不输任何人。

从外表看起来,倒是个温柔敦厚型的人。虽然要照顾店,但是不知是否很空闲的缘故,经常花很多时间和饭店的服务员们聊天。

而且,不管对饭店老板或者负责清扫的欧巴桑,她一律一规同仁相待。这一点让他大受欢迎。

从提供年轻人的生活经验谈到届退休年龄老人的远景规划。她谈话的对象可说是无所不包。

不仅如此,香代子对任何人的事都能够感同身受。因此她提供的忠告大多都会被人家带着感谢接纳。

咖啡屋的柜台小姐匆匆地走了过来。

「早川夫人,店里有您的电话。」

[啊,真的?]「要帮您接过来吗?]「那就拜托你了。」

香代子把咖啡喝完,这才神清气闲地站起身来。

「麻烦你啦。」香代子接通电话。这个柜台小姐前一阵子才因为听了香代子的建言 而和恋人顺利结为连理呢。

「喂,我是古代艺术协会的早川。」

[——香代子吗?好久不见啦。」

香代子脑袋里的「备忘录」翻得飞快。这个声音,这个声音,鸡道会是……

「安东……。是吗:」

「答对了!了不起。」

对方是个声音肤亮,充满活力的人。

[哎呀,几十年不见了!——你现在住哪儿?]「嫌仓。好不容易才联络到你,你还是元气十足的样子。] [还不是忙来忙去的。白香代子终于绽露了笑脸:「亏你找得到这的里。]「哪儿的话,你在同行里的名气可大啦。」

「真不好意思。」

「我说的当然是「里头」那一行啦。]姓安东的男人说道:「该不会已经要退休了吧?」

「哪里。想做到动不了为止呢。」

「这才像是香代子。] [安东,你遗几年一直都在——外国,是吗?」

「嗯。不过已经回来三年。].所谓[外国」,其实指的就是监狱。安东正是一名老经验的小偷。

「哎呀,我都不晓得。能早点见到面就好了。]「是啊,我也这么想。不过因为碰到了一些事情——」安东的声音稍微低沈了一点。

[见个面聊聊吧。——你住的地方靠近哪儿?]一旁留神在听着的框台小姐连忙把便条纸和原子笔递了过来。香代子在纸上飞快地写着,「好,那明天见。——放心啦,我的店随时休息都没关系。」

「那太好啦。」

「中午以前我有个约会。那么——两点我到你那边。」

[好,那我等。]对方说道:「还有,香代子。」

「什么事?」

「我是被人家密告才被逮的。」

[真的?」

「没错。]「那——是谁?」

「这件事明天再慢慢说吧。能听到你的声音实在太好了……

香代子回到店里。

午休时间当然是关店休息。不过乎常的营业时闲里,也没什么顾客上门。

坐下来的香代子,脑海里陆陆续续浮现出许多事情。

等到她回过神来的时候,店门前已经站着两个男人。

一个身材又瘦又高,另一个则矮矮胖胖——正是「凹凸拍档].香代子朝他们挥了挥手,两人才走进店里。

[欢迎回来,老板。]瘦高的那个开口说。

「嗯,这次旅行很愉快!]香代子看着两个手下的脸说道:「今天有点工作上的事要跟你们说的

二、密告者与杀人者「发生了什么事啊?]正实一脸莫名其妙的表情。

「怎么?」早川克己一面切着牛排一面说道:「我请你吃晚饭不好吗?]「不不,不是那样。只是——」

早川家最小的儿子正实。说好听一点是纯情,说难听一点呢,是个头脑简单的家伙。跟大哥克己这种以不信任他人为生存基本态度的人——因为是职业杀手,这也是当然的

相比,简百是两极的对照。

正实完全不懂得怀疑他人,而且心软得很,是那种动不动就同情人家的类型。

这样的正实到现在居然还好好地干着刑瞥没被炒鱿鱼,令克己感到十分不可思议……

「因为是克己哥请客,所以我想一定有什么事啊。」正实一边老实不客气地狼吞虎咽,一边说道。

「你这家伙。敢耍你老哥呀。」克己笑道:「不过呢,吸,其实虽不中亦不远矣。] .凭刑警那么一点薪水,正实自然是从来没进过这种一流的法国餐厅啦。只见他一脸好奇地四下张望着店内的高级装潢。.「喂,王实。」

「嗯?什么事?]「你跟女朋友在一起的时候,也是这样子东张西望的吗?」

「女朋友?!」正实露出笑脸,然后说道:「幸好我没有。」

「幸好?]克己不安地追问:「喂,你这小子….…。该不会只对男人有兴趣吧?」

「拜托别开这种玩笑好不好。」王实脸色一沈:「我现在是工作第一,交女朋友什么的,统统等以后再说!」

「哦——?」克己频频点头。

能够一本正经说这种话而不被当作在开玩笑的,恐怕也只有王实了。

「那,大哥今天有什么事?」

以秋风扫落叶之势将面前的牛排肃清之后,王实满足地吐了口气,然后问道。

「看来你这小子把吃看得比美色还重要了。]克己苦笑道:「那我大概也不用说啦。」

[什么?]「嗯 也就是……。]克己把侍者叫过来点了一杯咖啡,然后说道:「其实是有关帮你找个女朋友的事。」

「找女朋友?」

正实一笑:「我不会自个找吗?]「嗯哼。假如能那样当然最好不过。不,要是你已经有了对象,那我就不用多事啦。

克已暂时住了口,正实却挺在意似地追问道:「换句话说:…。有什么具体的计画罗?」

「嗯。本来想帮你安排相亲的。没关系,我再回绝就好了。」

「哦,是。]正实点点头.咖啡端上来以后,克已开始谈起近来发生的杀人事件。两人的话题就这样开始刀光血影起来聊了一会儿之后,正实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问道:「——老哥。」

[干嘛?」

「那个——刚刚提的事情——」

「不,我不是说这个——」

「哦,在日比谷公园发现尸体的那个事件吗?我对这也还有点意见。]「那,是高中女生被杀的那一件罗?」

[比那个还前面啦。不就是——]「嗯……。到底是什么呢!」克己故意装傻。

「那个……。哎呀,就是——相亲的事情啦……。]正实似乎下了颇大的决心才说出口。

克己拚了老命才忍住没笑出来。——你老实说不就结了!] [啊,那个吗?没关系,你不用在意,我会好好回绝的。]「可是——哎,连照片也没给我看一眼,这样就回绝,恐怕不容易吧?假如有照片的话——看一下也没关系啦。反正是看看而已嘛。]「是吗?——哎,不过恐怕不是你喜欢的类型啦。]「哦,扼?]

[嗯。——待会儿,我找一下。]克己在上衣的暗袋里摸索片刻"「啊,在这儿——你看,还满小孩子气的吧?]接过相片的王实一看之下,不禁吞了一口口水:[——这个女孩要……跟我相亲?]

[也不是非去不可啦。万一去了以后才要拒绝,就太麻烦了,所以还是先.…:。]正实的两眼给照片上的女孩吸引着,很难分开的样子。

「她、她……。几岁?」

「应该是……。十九岁左右吧。因为父母双亡。所以想早点结婚的样子。个性好像不错吧,我也不太清楚。]克己耸耸肩。「哎,反正也算不上是什么大美人,你不喜砍的话就不要勉……。]

[不,我决不允许有道种事!]王实毅然决然地说道。

「什么?」

[连见一面都没有就拒绝,这不是人伤对方女孩子的心了吗?」

「可是,相亲本来就是这么回事嘛。」

「我不能做这么残酷的事!」正实说着慷慨激昂地敲了一下桌子。

「喂,这里的桌子很贵的,你可别敬坏啊。」

「我跟她——相亲看看好了。」

「哦?那,我跟对方这么说罗。」摘什么嘛,真是个麻烦的家伙。克己暗自偷笑。

提出相亲的事,当然是为了试探正实是否真的和有夫之妇有什么暧昧关系。

不过,看来没有那种可能性。那么……

现在的问题是:首先要委托克已去杀正实这回事,是否纯属偶然?或是有人故意这么做?那么,有什么目的呢?

假如,那个委托人是真的想要杀死和妻子偷情的男人,那么这个奸夫是谁?为什么又要用王实的名字? .当然,花花公子里头也有会冒人家的名去骗女人的。可是,居然敢用刑督的名字?

总之,这个人既然冒用了正实的名字,一定有什么理由的。 .「那,老哥,什么时候相亲?」正实正襟危坐地说道。

「喂,你别猴急嘛。至少也该先让人家看看你的相片再说 等到人 点头同意了,才正式相亲——知道了吧?] [说——说的也是,这个当然。]正实像是已经坐在相亲的现场一样

紧张兮兮。

好像有点可怜,克己想道。

相亲的事是真的,这张照片也不是随便找来充数的。

可是对方一定会拒绝吧。——父母双亡,才十九岁虽是事实 但人家可是继承了一大笔财产的富家千金。

而且又是个完全当得起「美少女]称呼的女孩。 光凭这一点,正实就没有希望了。

说是约两点左右,到的时候已经过了三点。

但是,对方也不是什么忙人,应该没关系吧。早川香代子想。

从计程车下来,照着所说的路径左肤右拐一会儿,马上就找到了安东的家。

香代子和安东一样,都是以一流小偷知名的人。——小偷的共通点之一,就是到任何陌生的地方都不会迷路。大概可以称为职业上的直觉吧。

当然,安东所告知的走法也没有任何不对之处。

安东快六十了吧。说是三年前出狱,应该是模范囚犯的关系。

不过就算是出来了。也不至于另起炉灶改行的。

香代子一百在意着一件事:那就是安东所说:「我是被密告才被逮的。」

因为这个缘故琅挡入狱,而产生恨意并不奇怪。但是基本上进监狱吃牢饭对安东或香代子这种人来说,也是理所当然无可奈何的事,应该不至于耿耿于怀。

干小偷这一行,不是吃人家就是被吃掉。被密告算是天生的危险。假如被逮了,也只好怪自己不够小心。

安东应该了解这一点才对。但是在昨天的电话里却那么说,让香代子不得不在意起来。

而且都已经出来三年了,为什么突然打电话给香代子呢?——大概是到了最近才知道被密告的真相。

密告者恐怕是想都想不到的人吧,因此,即使是安东也没办法保持沈默;然后想起了旧识的香代子,于是打了这通电话……。香代子如此推论著。

还有许多疑点存在。 第一,密告者是谁?第二,安东怎么知道的?

[——就是这里了。]香代子的脚步停在一栋破旧的公寓前。

看起来实在是个寒酸的住处。不过安东是单身一人,这样也够应付了。

香代子把刚才在饭店买的,当作礼物的米果换了只手拿。安东对于酒是一滴不沾。

被推开的格子门发出喀啦喀啦的声响。

「.安东,我是香代子。]香代子出声唤道:「对不起迟到了……。安东?]没有回答,一片寂静。

出门去了吗?连门都没有锁,未免太不小心了。

一迸想着不像是小偷担心的事情,香代子决定进去看看。

安东年纪也大了,说不定在睡午香代子面前出现一个有两三个破洞的纸门。正打算要拉开门进入的时候,忽然止住了动作。

门上的洞,怎么看都是才弄破不久的。

香代子取出手帕包在手上,不直接碰触地开了门。

——警车呼啸而至,已经是十分钟以后了。

香代子注规着苦察鱼贯进入安东家之后,才从一段距离之外的电话亭快步离去。

在归途的计程车上,香代子仔细回想着现场的样子。

并不是感伤的时候。当然安东被杀是一大震惊,但是现在首先要考虑的是有没有在现场留下指纹或者近忘了东西。有的话就麻烦了。

反覆想了好几次之后,香代子这才松了一口气。太可怜了。——一股怒气从香代子的心中涌起。

连这样的老人也忍心下手杀害:实在太残酷了:安东就这样俯卧在座垫上。穿着便袍的身上,有一丝血迹从脖子流下来,浸透了底下的榻榻米。

乍看之下像是睡着了。要不是香代子这种老江湖,恐怕看不出人已经死了。

香代子没有碰触尸体。但是从伤口可以看出是被一种失而细的利器所伤。

虽然落得如此悲惨,但是死时并没有多受痛苦吧。这么想勉强算是一点安慰。

可是,到底……。到底,为什么要杀这样的老人呢?

香代子突然一惊。

再清楚不过了。——密告。

安东知道了使他人罪的密告者身分,打算告诉香代子。而有人要阻止这件事。

因此居然把安东给杀了。

当然,凶手一定就是那个密告者。

可是——是谁呢:香代子知道,自己已经被卷入一件麻烦事里头。

因为做的是这种买卖,谁都得有随时送命的觉悟。安东想必也是一样。

香代子如果是在报纸上得知安东被杀的消息,大概也只是私下祭拜一下就算了。被杀的人就算是昔日的夥伴,也不可能因此去追查犯人。

可是这次的情形不一样。安东是打算把犯人是谁告诉香代子的。

犯人最担心的是,究竟安东有没有把密告者的身分告诉别人了。这么说来,也许对方已经查明昨天安东打电话的对象就是香代子也说不定。

也就是说。危险很可能会连带降临到香代子身上。

香代子当然不可能向警方请求保护。

只有自己保证自己了。而且——除了找出杀害安东的犯人,把他干掉之外,别无他法。.计程车里的香代子将现实一一想清后,不禁抱起臂膀来。

「客人呀。]司机的声音传来。[你的脸色那么可怕,是要去参加什么示威游行吗?]

三、千金小姐「不要!」

太田利露子叫道:「人家说不要就不要!」

至于名字为何不是露利子(译注:发音同琉璃子,是日本人常见的名字)而是利露子(发音为RIRUKO)呢?那是因为父亲爱谊里尔克(R.M.Rike1875┃1926,德国文学家)的诗。

虽然有这么一个鲍含文学气息的名字,本人却对漫画口白框框外的文字兴趣缺缺。

喜欢古典音乐的母亲虽迫留下数以千计的唱片,但是利露子听过的,大概只有像「小狗圆舞曲]这一类……

不过,在成长过程中的利露子,也有自己对生活的一套看法。

「像现在这样子一直过下去最幸福!」

这就是利露子的人生哲学。

谁吃饱了撑着,去搞相亲啊、结婚什么的!

恋爱也只要适度就好。像坐车一样,与其自己来开不如把方向盘交给别人去管,自己只要舒舒服服坐着。多棒!

——朋友们都非常羡慕这样的利露子。

利露子不仅是有钱人,长得还真可爱。因此,假如说上天有对谁特别偏心的话,那就是对利露子了。

是的。——早川克己给弟弟正实的相片里的少女,正是这个太田利露子……

[叔叔!」利露子挥着手。

克己带着笑脸走来:[嗨,还是一样可爱嘛。]说着摸摸利露子的头。

「讨厌!」利露子瞪着克己瞧:「每次都这样。] [不可以吗?]克己坐下。

这里是T饭店的会客大厅。

利露子打扮得一身花枝招展。当然还像个名门小姐的样子啦。

「你说要快点见面是吗?]克己说着向侍者点了一杯咖啡。[我吃了一惊咄。」

「哦?」利露子的眼睛骨碌碌地转着:[要是这样,叔叔自己来跟我说不就好了。]「说的也是。]克己笑道:[反正儿个面也没什么损失。]「要跟我相亲的是什么样的人?我什么都没看吧。]克己瞪大了只眼:「拜托!]说着摇摇头:「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哇?]「像叔叔的人吗?]

[很遗憾,一点都不像。」

「那我不要!]「也许多少有点像吧,毕竟是兄弟。] [兄弟?]「连这个也不知道吗?是我的弟弟,」

「咦:]利露子一脸惊奇:「叔叔有弟弟呀!」

「是最小的弟弟。大的弟弟已经结婚了。」

「咄,可是——叔叔呢?」

「我?]「对啊。叔叔不想结婚吗?」

「我是会带给女性不幸的男人哟。]「不要演戏嘛!]利露子开怀大笑。

那是非常明朗的可爱笑容,让人也会跟着笑起来。

[可是,为什么叔叔会让女孩子不幸呢?] [我是命里犯冲,没有办法啊。]「好阴沉呀。这种男人不会受欢迎哟。] [真的吗?]「对啊!」

克己由于某种奇妙的因缘,认识了利露子的父亲,因此打从利露子五、六岁的时候,就一直看着她长大。

「我呀,要是叔叔跟我求婚,我一定马上说OK哟。]利露子说着淘气地瞪了克己一眼:「讨厌:居然让女孩子向你表露爱的告白!好丢脸哟!]「这种话你是从哪儿学来的?]

[少女漫画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「克己苦笑:「那么——我的大小姐,真的愿意和我老弟见面吗?」

「这个嘛……。」利露子把玩着橘子汁的吸管,「可是,人家还小嘛。] [知道啦。也没有现在马上结婚的必要。可是呢,培养对男人的正确认识是很重要的喔。」

「那——只当男朋友。] [哦?]克己点点头:「不过那小子不是什么有趣的人吧。]「他是干什么的呀?]「刑警。]「嘿——跟叔叔这种整天晃来晃去的闲人完全相反哟。]「喂,可别嘲笑大人啊。」

[可是叔叔到底做些什么,人家一点也不知道嘛。」

[我吗?我呀——]克己压低了声音:「我是杀人不眨眼的冷面杀手喔——] [咦——。专杀女人,对不对?]利露子说:「叔叔假如是遗种杀手的话,我也想被叔叔击一次!——叔叔?」

克己的眼光追踪着一个刚路过的客人背影。

「怎么啦?」

[嗯,没什么——]克己站了起来:「你在这里等我一下。]说着快步走出了候客肤。.确实是那个男人。

克己看见的,正是委托他去杀正实的人。

一成不裹的西装打扮,无精打采地不知要走到哪里去。

会是去哪里呢?

克己隔着一段距离尾随而行。

当然,也不是说那个男人在这里出现有什么奇怪。

只是看起来不像是来办事。总觉得好像苦恼重重的样子。

男人走进了电梯。克己注视着楼层颇示表,等到确定是十一楼之后,连忙搭上旁遇的电梯。

十一楼到了。

克己左右张望一会,才走投几步便听到某处传来女人的尖叫:「阿!]克已赶快加紧步伐。

[住手!——亲爱的!]那男人,该不会——.克己止住了脚步。

碎!地一声枪响。.「——被干掉了吗?」克己掉头而去。

虽然冷酷但也没有法子。要是被卷入就麻烦了。

电梯迟迟不来。

有人过来了。克己连忙隐身到服务员专用的出入口后面。

克已把门打开一条细缝一瞥,那男人一副怔愣的样子走了过来。

笨蛋。——还真干了。

男人手里拿着一支旧兮兮的手桧。大概已经失神了吧,连手枪从手里落下也没注意。

这家伙从哪里弄来手枪的?

男人继续晃晃悠悠地走着。

克已走到下一层楼,才搭上电梯回去。

回到会客盛,只见利露子一脸不高兴地等在那里。

「居然把女孩子一个人丢下来跑掉!」

「哎,抱歉抱歉。]克己说:「我以为碰到认识的人啦。」

「朋友吗?]「不,弄错人了。]克己摇头。「那,为了陪罪,我请你吃晚餐好不好?」

「好高兴!真的吗?」

「嗯,我知道很多好地方。]「有没有汉堡?]利露子问道。「——咄,.生了什么事啊?」

饭店的警卫快步地跑了过去。

[不知道。大概什么人喝醉了不省人吧。——走罗。] [嗯!」利露子精神奕突地站了起来[乾杯!]利路子把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。

「好厉害呀。]「我已经十九了咄。]「还没二十岁嘛。]「再来一杯!」

这是一家新开幕的法国餐厅,在最近已经小有名气了。

「真好吃!]利露子边吃边说。

[真难得。你平常可是比小娃娃还挑嘴的。]「有什么办法嘛。从小到大都上这种餐厅。]「结婚以后可麻烦啦。]克己笑道。

[——咦,不是大哥吗?]一个理音传来。

[美香!]克己睁大了双眼:「你怎么晓得我在这里?] [我不晓得哇。]美香说:「我只是跟客人约在这里见面而已。 这位是,哪家的小姐呢?]克己一时语塞,但总算还是介绍了太田利露子的身分。

「克己大哥什么时候交了这么可爱的女朋友,我都不知道咄。]美香微笑着说:[那么,请慢用呢。]说着一个人坐到隔邻的一桌。

利露子两眼闪闪发亮:[叔叔的妹妹吗?]「是。」

[好漂亮!」

「哦?]「她是做什么的呀?」

[嗯——室内设计师吧。]「真的!我好喜欢她!]克己对利露子的赞美报以微笑。

四、手枪的位置「早安。]克己走进兼作餐厅的厨房,跟着说道。

说是早安,现在已经下午一点了。不过对于克己来说,这可是正常的起床时间。

母亲香代子不在家,这是当然的。通常小弟正实也不会在。

可是今天正实却坐在桌子旁,这可是少有的事。

而且正实不只是坐着。他趴在桌上睡得正甜呢。

克己苦笑着:[把他叫醒也太可怜了吧……。]说着自个儿去泡咖啡。

克己对吃喝是很挑剔的。所以宁可自己来,不假手他人。

这是克己的习惯。起床后先喝一杯咖啡醒脑,然后出去吃一顿饭,吃完再决定今天是否有工作要做。 . .杀人的工作不是一年到头都有的。尤其委托像克己这样的行家办事,所需的费用十分可观,因此上门的客人更是有限了。

克己一面闻着咖啡的香味一面想道:——要是洗手不干了以后,要怎么过呢?

和当刑哲的正实一样——不过是在相反约立场上——克己如果洗手不干,这个世界就会更和平一点。

假如要退休,就拿至今为止嫌的钱到乡下去,开个果园也好——。克己在美香那个年纪的时候,就开始老气横秋地考虑这种事情了。

可是,虽然时有空闲,不知是幸抑或不幸——工作一直没断过。

[呜嗯——」正实动了动身子,醒了过来。

[起来啦。]克己说:[要不要来杯咖啡?」

[呀,大哥。]正实打了一个大呵欠:「那就拜托了。现在这样子,恐怕连门口也走不到啦。」

[太夸张了吧。」克己笑着把咖啡往杯子里倒:「这可是上品哟,好好品味吧。] [我一向是重量不重质的哪。]「真不想给这种人喝我泡的咖啡。]克己问被咖啡苦得七苇八素的正实:「有什么案子了吗?」

「嗯。——现在几点?」

「刚过一点钟。」

「那再不走就退了。两点半开始有个搜查会议。」正实说着像狗一样拚命摇着头。

「话是不错。不过至少洗个脸,胡子刮一刮再走吧?」

「啊,是、是。」正实连忙走了出去。

克己一迸苦笑,一迸拿起桌上的报纸来看。——有昨天事件的报导吗?

马上就找到了。相当显眼的标题。

「丈夫枪杀偷情妻——大学讲师通缉中」。通缉中?这么说那男人还没被逮到。

回想起来,像那样迷迷糊糊的走法,应该马上就会被发觉才是。

男人的名字是神田正一。被杀的妻子叫做久子。

妻子外遇的对象,似乎到了现在还不清楚的样子。

「总算活过来啦。」正实走了回来。

「喂,你领带也该换一换吧。」

「啊?就这条不行啊?」

「绉巴巴的,能看吗?」

「是吗?可是还有哪条能系得紧的呢?」

「真是个靠不住的家伙。」

「好了。是什么案子?」

「你不是正在看吗:」正实说:「吃醋丈夫枪杀偷情妻子的那一件啊。」

克己瞪大了双眼。

「你……负责调查这件案子吗?」

「是啊,怎么了?」

天哪!连自己就是那个「外遇的对象」都不知道:「那,犯人就是被害者的丈夫罗?」

「很有可能。不过,还是得从头调查起。」正实说着又喝了一口咖啡。

「找到丈夫了吗?」

「还没有。畏罪逃亡了吧!自杀嘛,也有可能。」

原来如此。——那个男人的话,恐怕只有自杀一途了。

「被杀妻子的外遇对象查清楚了吗?」克己轻描淡写地问道。

「不,还没有。」

「会去查吧?」

「当然啦。那家伙也有可能是犯人嘛。」

要是知道「那家伙」就是自已的话,一定会当场昏倒吧。

「不过呢,因为凶器就去在尸体的旁边,」正实按着说道:「只要把上面的指纹跟丈夫的一对,真相就大白啦。大概今天之内就——」

「喂,等一下:」克已打断道:「你刚刚说,凶器在尸体旁边,是吗?」

「是啊。」

「那么……。那把手枪,是在饭店的房间里面哩?」

「当然。被杀的女人倒在床上,手枪就去在旁边的地板上面。」

「是这样吗:……。」

「干嘛?问这个。」王实一脸不可思议地问道。

「不、不,没什么。」克己连忙摇头。

「——啊,有电话。一定是找我的。」正实跳起来跑走了。

奇怪了。克已想道。——那个时候,神田明明是把枪掉在走廊上的。

现在,枪却在房间里被发现。

怎么回事呢?总之一定有内情。决不是普通约三角关系。

「真是的……。」接完电话回来的正实软了一口气。

「怎么了?」

「那个叫神田的跳河了。」

「他那么喜欢游泳吗:」

「大哥,拜托!」正实一瞪眼:「人命关夭,怎么可以这——」

「好了,我知道啦。人死了吗?」

「没有,被救了起来。目前意识不清,还在瞥院里急救。好像有生命危险的样子。口「那你要赶去皆院唆?」

「得一直在旁迸守着哪。要是意诚回复了,就得马上问案。」正实一骨碌站了起来,田今天晚上恐怕没办法回家了。」

「记得跟老妈说一声。」

「嗯。」

正实刚跨步出去,又转回头来:「大哥。」

「什么事!」

「那个——相亲的事怎么样了:」

「哦,这个呀。对方好像说见个面也可以的样子。」

「真的吗?」正实的脸刷地一下子红了。

「不过呢,看你办案子那么忙,也不用急着见吧?」

「我会一下子就把案子了结的!」正实说着精神充满地走掉了。

「还真现实哪。」克己苦笑。

话说回来——这可有点玄虚。

神田遗下的手枪,是谁捡起来,故意放在尸体旁边的呢?

又是谁会做那种事呢?就算是在走廊发现的,也会晓得那是凶器吧。

「哦——说不定是——]克己喃喃自语。

突然正实的脸又冒了出来,把克己吓了一大跳。

「你,怎么还在啊?」

「相亲的时候,应该穿什么比较好?」王实问道。

「噢,对不起!」男人说。

香代子和往常一样在的饭店的咖啡屋吃过午饭,正要回店里去.在走廊上,差点和这个男人撞了个满怀。

「哎,对不起。——没有怎么样吧?」男人把散得一地的文件一一抬起:「有受伤吗?」

「没事。」香代子说道:「我没那么娇弱。]「是、是。——抱歉,失礼了。」男人连连低头道歉,这才走掉。

香代子觉得这可得注意一下了。

刚才这个男人,怎么想都是故意来撞自己的。

按照平常的走法,在这个走廊应该不会有几乎要相撞的情形才对。而且,香代子曾经看了一眼对方落下的文件,几乎全是白纸。

「奇怪了。」

不过,倒也没有拿刀刺人,(当然,被刺一刀的话是不会不知道的:)好像也没有把毒蛇之类的乘机放进裙子里。

那么……. [早川夫人,你好。]一个熟悉的女侍穿着便服走了过来。

「啊呀,今天值晚班吗?]「是的。」

「那,今晚「他」只好一个人寂寞地吃晚餐罗?]这个女侍,和同在饭店做事的仁台服务员同居。

两个人跟香代子都曾经商谈过情感方面的问题,所以香代子对他们的事可说了若指掌。

「今天他也是晚班。」

「哇,那不是刚刚好吗?]「偶尔也会这样啦。」

「两人彼此相爱,就会有这种好事哟。]香代子这么一说,女侍高兴地笑了。——这是多么温暖的话语啊。

「那我走啦——」女侍迈开脚步,「啊,对了,早川夫人,您好像有客人咄。」

「在店那边吗?]「是的,站在门前等着哟。」

「知道啦,多谢你。」

香代子加快了步伐。

走到古代艺术品店前一肴,没有半个人影。

「果然。」

轻轻系在门上的一条头发被拉断了。有人潜进去过。

就算上锁也没有用吧。对于道中人来说,开锁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
香代子悄悄地推门而入。

里头没有供人隐藏的空间的。那么…….电话向了起来。雨声以后,答录装置自动放动。

香代子连忙走到桌子边,在电话上按下「外部扩音]的按钮。这样一来,对方的声音就算站在店门外也听得见了。

答录机播出:「——请在一分钟内,留下您要联络的事项。]的录音。

香代子三步并作两步地跑出店门。

信号哔地一声响了,对方开始留言:「喂,我是歧子。有事想找妈妈。——我待会儿会再打,拜拜。]——香代子不禁苦笑。

好像太过神经紧张了一点。

可是,香代子从经验里学到一件事情:该小心的时候,没有过度小心那回事。

[——歧子有什么事呢?」

给她打个电话吧,香代子想。不在店里打,用公共电话好了。

才没走两步,电话又响了。

答录机再度放动,然后一个奇特而尖锐的声音像笛子般响了起来。

香代子还没回过神来,店里已经爆炸了。

整个店铺化成了碎片,四处飞散。

「——我回来啦。]圭介和往常一样,一回家就走到歧子旁边,亲了她一下。

「暧,亲爱的——]歧子面色凝重地说:「不得了啦。」

「怎么了?」圭介的脸色一下子变了。「宝宝有什么问题?]「不是我的事啦。」

「那,是大哥吗?」

「不是。」

「那是美香:正实?]圭介要担心的人,实在也太多了一点。

「妈妈的店,给人放了炸弹——」

「什么?!」

圭介吓坏了:[那,妈妈人呢——?] [放心,她没事,真是不幸中的大幸。]「哦——]圭介松了一大口气:「可是,怎么会……。]

[人家就是在担心这个嘛。听妈妈的口气,好像已经晓得是谁干的了.。」

「是吗:……。发生什么事了吗:……

「我,好担心呀。」

圭介心里浮现出不好的预感。

总之,这件事想必没有这么简单就结束的道理……

五、一瞬的空隙「哎,我真的不知道这是怎么一回事。」香代子摇着头。

「您是说,完全没有任何原因罗?]「没有哪。我想我应该没有做过招人怨恨的事才对呀。]「的确呀。」

电视台的记者完全给香代子单纯无邪的笑脸蒙过去了的样子,转向摄影机这迸愤愤不平地说道:「居然有人以如此无法无天的暴力手段,对付这位善良的寡妇!我们能够容忍坐视吗P对这种疯狂的犯罪行为,警方应该立刻施以铁腕,加以侦察逮捕!]好一番义正词严的报导。

「真是的……。]圭介用遥控器关掉电视,摇着头。说:[——善良的寡妇吗?」

「到底是谁会做那种事呢?」歧子一边把饭后咖啡端给圭介,一边说道。

「谁晓得?]圭介说着,「喂,你现在不能喝咖啡吧?」

「放心啦,我没喝。]枝子抚摸着隆起的肚子,微笑着说。

「可是,真令人担心呀。有人打算对妈妈不利咄。]歧子说着又恢复了凝重的表情。

「那有什么法子。还不是自找的。」圭介一脸不胜麻烦的表情。

「亲爱的——」歧子皱起眉头来,望着丈夫瞧。

「我知道啦。我当然也在担心。可是又能怎么办?]圭介耸耸肩膀:「只要妈妈干小偷遗行一天,这种事就会没完没了,躲不过的嘛。」

「这个我也知道呀。可是,总不能撤手不管——]「我没说要撤手不管吧。反正应该适可而止,快快洗手不干才是。]「可是,妈妈一旦没有事做了,一定会马上衰老下来的呀。]「已经到了应该退休的年龄了吧。何况也该分点心思照顾一下快要出生的孙子,对吧?]「有人可以过这种日子,可是也有人过不惯呀。]「喂!]圭介不高兴地瞪着歧子的脸:「你怎么跟老妈一鼻孔出气呢?」

「话不是这样说,]歧子以沉稳的语气说道:「我也希望妈妈能够一直平安快乐地过下去。可是,现在假如要劝妈妈去过那种平凡乏味的寡居日子,我想是不可能也不合理的。——如果是她自己想要那么做那当然另当别论,可是,如果是被周围的人迫着强迫退休的话,妈妈一定会觉得比杀了她还要难过的。]圭介慢吞吞地喝着咖啡。

「而且——」歧子接着说:「我非常喜欢妈妈。能够跟你在一起,像这样子生活,也全是托妈妈的福。所以,我真的希望妈妈能够长命百岁。——说不定,其实我更喜欢的是像现在这样到处活跃,惹出许多事来的妈妈呢。你是不是也这样想?]圭介点点头。「我知道啦。就算我劝她洗手不干,她恐怕也不会听吧。」

「你自己也不想说吧?」

圭介看着歧子的脸,然后两个人笑成一团。

「真是一语道破我的心事。]圭介打了一个呵欠:「吸,总之还是得致钢操心。——算了,也没别的办法。」

「是啊,因为是自己的妈妈,对吧?」

[我实在是不如你啊。」

圭介说着采出身子吻了一下歧子。「你要好好保重身体,多余的事不用担心。」

「帮忙担心你的事,对我来说就是最好的消遣啦。]歧子一脸淘气地笑道:「你打算怎么调查偷袭妈妈的犯人?」

「这个嘛……。」圭介摸着下巴「反正我们兄弟姐妹里头,还有个警官在这位警官,果然也正在为母亲的事担心。

[喂、喂,妈?]正实拚命压低声音。

这里是医院一楼的公共电话。

「啊呀,正实,今天不是不回来了吗?」香代子仍是一向的腔调。

「嗯。可是我听到消息吓了一大跳,怎么回事呢?」

「我也搞不清楚。大概炸错地方了吧?]听到母亲平静的语气,正实多少放心了一点。

「那就好……。没有受伤吧:」

[完全乎安,请放心吧。」香代子按着问:「你今天晚上回家吗?」

「没办法,不回去了。得守在性命危急的病人旁边。」正实说的,当然是有杀妻嫌疑的神田正「啊?刑警这一行,还得充当护士吗?」

「不是啦。那个病人是嫌犯啦。」王实慌忙答道:「今天恐怕要熬通宵了。」

「哦。那小心罗。你是在病房里打的电话吗?」

「不是,我在挂号处这边。]「离开病人那么远不太好吧:」

「说的也是啦。可是我担心妈——」

「我乎安得很。你管你工作份内的事吧。」

小偷居然为刑督打气,这倒是鲜事一桩。

不过,完全不晓得母亲「本行」的正实可感激着呢:「我知道啦,妈。我马上回病房去。」

「很好。要不要给你送消夜什么的?」

「不、不用啦。刚刚交班的时候已经吃过啦。」

「那,加油啦。」

「嗯!」

放下电话的正实不禁自豪地喃喃自语:「我的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!」

「——什么?」旁边传来一个声音,把正实吓了一跳。

是值夜班的护士,看起来非常年轻的样子,两颊通红,身材微胖。

「没什么,我自言自语而已。」正实说。

「啊,是刑警先生嘛。」小护士瞪大了眼睛,「今天要通宵埋伏不是吗?」

「嗯,扼,是啊。」

话说「埋伏],跟事实恐怕有点差距。

[真辛苦呀。待会儿要不要帮你泡杯咖啡?」

「啊,那多谢了。]王实露出了笑脸,「对了,你几岁?」

「十九成.」

还真年轻。是那种看着她,不自觉就会微笑起来的年龄。

正实回到神田正一的病房里。

神田的呼吸和心跳似乎已经恢复正常了。

「——打扰了,」值班臀师过来看。「辛苦你啦。]「医生,病人的情况怎么样?] [天知道。」一脸疲惫的中年医生打了个呵欠,「又不是我的病人。玟,反正会活着就是了。」

「啊……。]正实听得呆住了。

「假如有什么状况再通知我一声。」

等到医生走了,正实这才一个人发起脾气来:「医生是救人性命的职业,连这点自觉都没有.吗!?

「唔:….。」神田发出呻吟声。

「哇!]正实吓得跳了起来、不得了!录音带,录音带在哪里?

原来早就放在录音机里头啦。正实把放在床边的随身听式录音机一把抓过来,慌慌张张地按下按钮。

不过——也就忙到这里为止了。

神田呻吟了一下,什么都没说就又睡着了。

「混帐!」

正实叹了一口气。不过幸好是这样。

正实搞错了按钮,按下的是「PLAY」键……

不知不觉打起困的正实,一下子露醒了过来。

糟糕!——正实连忙往神田那逸肴去,还是一样睡得很沈的样子。

正实看一下手表。——已经是半夜两点了。

非振作起精神不可。——正实从椅子上站起来,一迸打呵欠,一迸走到病房外的走廊上。

「啊,刑警先生。」是方才在下面遇见的那个护士。

[嗨,你还在忙呀?真不得了啊。] [因为是工作嘛。]被这么一说,正实恐怕要惭愧半天吧。

「不想睡吗?] [没有时间想啊。每天晚上总要帮忙一些老人家上厕所。]「原来如此。] [这没忙完了那边又叫,来来回回的,可忙得很哟。]「真辛苦啊。]正实出自内心地叹道。

[要不要咖啡?]「嗯,拜托你了。]「那,我现在就端来。]正实回到病房里不久,护士就端着纸杯装的咖啡来了。

「请用。]「谢谢。」王实喝了一口咖啡。——一下子脑袋清醒了许多。

「真是得救了:我还以为一定会忍不住大睡特睡哪。]「那太好啦。」年轻的小护士笑着说。

「值大夜班的话,白天不是也没时间去玩吗?]正实问道。

[我没打算要玩啊。]「为什么?] [现在正努力存钱中。] [哦。——结婚资金吗?」

[是的。」说着小护士脸微微红了:「未婚夫在故乡……

「咦,那真是太好啦。] [刑警先生未婚吗?]「嗯。我养起来像吗?]「是啊。不过你长得那么帅,一定很受欢迎吧。]一下子听到这么少见的赞美,正实不禁浑身不自在起来。

「这个——是吗?我大哥倒是很受欢迎——我嘛,总之是做这种工作的——] [连约会的时间都没有吗?」

「是啊。不过,最近要去相亲了。]「咦:那祝你顺利罗!]被她这么一说,正实觉得好像真的一切都会顺利的样子。是那样感觉的语气。

「——我想去洗个脸,能不能帮我看一下?]正实说。

「请,我可以待在这里。」

「我马上回来。]「没关系啦。十五分钟之内大概也不会有我的事。]「那,拜托罗。」

正实走出病房,往洗手间的方向走去。

——注视着王实离开之后,一个人影冒了出来……

王实洗了脸,把头摇了摇,端详了一下镜子里的自己。整个过程并没有超过三分钟。

从洗手闲回到走廊时,似乎有听见些微脚步声,但是王实也没有多心。

夜晚的医院,总是会有许多细碎的声音吧。

王实打开病房的门:[我洗好啦。你可以回去上……

话说到一半就顿住了。

正实简百不敢相信眼前的光景。

年轻的小护士蟋曲着身体倒在地上,白衣上染满了鲜血。

睡在床上的神田也——被子给掀掉了,胸前一片赤红。

王实面无人色,两膝开始颤抖了起来。

可是——喂,你可是刑警呀!王实对自己说。

「快来人啊!」正实推开门拚了命大声叫道:「有人在吗?快来啊!」

一个吃惊的护士跑了过来。

「发生不得了的事了!快叫医生!」正实说着冲了出去。

犯人应该还没走远。

「呜哇——!」

正实的背后传来护士的惨叫声。

但是,连犯人的影子都没瞧见的正实,也不知道到底该往哪个方向追。

正实把医院的警卫叫起来,「快打一一0!紧急状况!]能做的都做完了,只是没办法立刻用自己的双手逮捕犯人。

——几乎快要软倒下来的正实回到病房里,只见那个值班皆师也是脸色发育地兀自呆立着。

「——怎么样了?」正实问。

「两个人都当场死亡。]医生有气无力地答道。

六、狙击电话簿「变得这么乾净啦。]瘦竹竿般的男人说。

「罗?] [我觉得可能很大。」香代子说道。「——麻烦给我一杯咖啡!」

[居然用炸弹这一招。卑鄙的家伙!」土方愤愤地说。

「没办法吧!想到要对付的是那样的对象,只好用那一招了。]「他们到底是用什么方法引爆炸弹的?]土方注意到「技术性」的重点了。

「是讯号吧。你拿起人家打来的电话时,电话机会发出固定频率的讯号声。然后预先安装在店里的炸弹就发生反应爆炸了。」

「这可是行家的手法哪。居然能做出这种装置……]土方缓缓摸着下巴。[也许可以凭这一点猜出是谁干的也说不定。] [那试试看吧。」香代子说:「我并不是怕死什么的。但是对方居然狠得下心杀那样的老人,实在不可原谅!]「老板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话,那可不行。]丈吉皱了皱眉头:「我还想继续干这一行哪。]「包在我们身上。]土方有些激动地说:「把那种家伙抓起来,绑在人造卫星上面,送到宇宙去!」

「这么说真令人高兴呀。]香代子微笑一下,随即又转回严肃的表情说道:「话说回来,你们也要小心。这次的对手可是不把人命当一回事的家伙,既然知道我了,很可能也知道你们。]

[知道了。]丈吉点着头:「我们会自己照顾自己的。——对吧?喂!] [唔?]土方眨着眼:「你刚才说什么?]「搞什么呀,人家在讲话,居然不专心听!]「不……。我有点在意那迸角落的客人。]「角落?]当然,香代子和文吉都是老江湖了,不会这样就立刻回头去看究竟的。

「只有一个人,不生靠将的沙发却坐在椅子上。]沿着餐厅的墙壁,有一张长沙发,椅子则隔着桌位和沙发相对。通常一个人来这里的话,都是坐沙发比较舒服。

「而且,膝盖上还放着个公事包哪。] [原来如此。这可有点蹊跷。]「——怎么办,老板?]香代子连看也不看地站了起来:「我去打个电话。]瞧见香代子往餐厅入口处的红色公共电话走去,那个男人稍微动了一下。

看起来像是个普通的上班族。但是就是因为打扮得太像了,反而令人觉得不自然。

香代子按着电话。——也许听到了什么吧,男人喝了一口水之后站了起来。他拿着公事包,往柜台走过去。

「喂——」土方正想起身,被文吉一把拉住:「让我去。」

文吉的一双长腿在桌林梳阵中快迅地穿梭着。来得及吗?来不及的话就糟了:「——真的?实在太不得了啦。」香代子的语理传来。

男人把几个硬币放到柜台上。看来是早有准备。文吉不禁一下子脸色变白。

就在男人要走出去的时候,柜台小姐开口说道:「对不起先生,我们这里要加一成服务费……」

男人不得不停下脚步来。

这下子有救了!文吉维持着原来的速度走过去。男人显得十分焦急的样子。

好不容易翻出几个铜板来,但是其中一个喀嘟一声掉到了地下。

[请稍候,我找钱给您——」

[啊,不用了!]男人随声应道,然后匆匆忙忙地朝着正在打电话的香代子背后直走过去。

就在这时,文吉从中插了进来。

「喔,真是失礼了。」文吉说道。

只听见咻地一声低响,男人狠狠瞪着文吉。

「请收好小姐找给你的钱如何?」文吉说。

男人板着脸瞥了文吉一眼,然后快步走出店门。

「——不要太灰心,打起精神来。——我马上回家啦。」

香代子放下电话。「真伤脑筋啊。」

[怎么了吗?」

「正实他……。啊,刚才那个人怎么样了?」

文吉微微一笑:「.没问题啦。不过,报销了一本电话簿。」

文吉当时随手抓起公共电话下面的电话簿,挡住了男人藏在公事包里的手枪——子弹便打到电话簿里去了。

「辛苦你啦。不过,最好把这东西带回去吧?]「好的。」文吉点点头。

「菜也该来了。咱们回座位去吧。」

香代子正要回座位,听见柜台小姐在那边喃喃自语:「真伤脑筋,没拿找的钱就走掉了……]「投到那个里头怎么样?」香代子指着放在框台一角的熊猫保育基金捐献箱说道。

——回到座位上,饭菜也来了.三个人开始吃了起来。

「——没有见过的长相。」文吉说。「我去找熟人确定一下。」

「那就拜托啦。]虽然有人想要自己的命,但是香代子的食欲可是未曾稍减。「 怎么样,想不到这个时候退有这么好吃的东西吧!这边的大厨师还是我帮忙从别家饭店挖角过来的晴。」.看来香代子是一定会长命百岁的…….

[喂,那小子辽活着吧:口发话的是克己。

[没问题啦。]美香点点头。「不过呢,要是不小心看着,摘不好还是会找机会「自我了斯」

哟。]两人窃窃翠翠地说着悄悄话。这时圭介走了过来。

「——正实怎么样了?」圭介走得上气不接下气。

[现在还好……]美香低声说:「记得别大声说话。] [是吗?……。」圭介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三个人慑手摄足地走进起居室。

这里是早川家,时间是早上七点钟。

因为担心正实,于是大家都回家,聚在一起商讨大计。

正实倒也不是受了什么重伤。不,「心灵的创伤]是有的。

「——但是,凶手也未免太狠了一点。]克已在沙发上坐下说道。

「连护士也不放过。——只能用冷酷两个字形容。」

「嗯……。十圭介心情复杂地听着。克己也是杀手,恐怕没有数落别人的立场吧。

「原本只是去杀神田的吧。]克己说道。「就这么刚好……运气实在太坏了。」

「那个护士听说已经有了未婚夫了。好可怜呀。]美香摇着头。「难怪正实会受到打击。]「听说正实被专案小组开除了?]圭介说。

「是啊。因为擅离职守……。可是,再怎么说人总是要上厕所啊。]「大概根本没有想到会有杀手来裹吧。早知这样,应该派两个人一起看守才对。」

「现在说这个也没有用啦。]圭介耸耸肩:「总之,必须赶快让正实不要再胡思乱想下去……。」 .简而言之,大家就是因为担心正实会自责过深而自杀,才都跑回家来的。

「——妈呢?」圭介注意到少了一个人:「出门去了吗?」

「刚才有打电话说马上回来。饭店那没好像也相当麻烦的样子。]「反正又是炸弹的事吧。」

「真讨厌。今年我们家的运气真不好。」

其实不是跟乎常没什么两样吗?圭介在心中暗自嘀咕着。

克己怎么想地想不通。

神田为什么会被杀呢?当然,是有人要让神田犯下杀妻大罪。但就是这点奇怪。

这样把神田杀了也未免太笨了吧。这不就等于在告诉大家杀妻的嫌犯其实另有他人吗?

照理来说,为了灭神田的口又不致横生枝节,应该要让神田的死看起来像是自杀才对。

还是因为病房里多了一个护士在场,一时慌张之下才没有依计行事呢?

然而就这样乾净俐落地杀了两个人,一走了之?

克己怎么样都想不通。看来一定另有隐情。

[——嗨。」

一个声音突然传出来,把圭介等人吓了一大跳。

「正、正实吗?怎么样啦?看起来气色很好嘛,哈哈哈……]圭介说着说着又住了嘴。

正实的双眼彷佛眺望着避远的彼方,焦点焕散。

「谢谢你们这么担心我……。我实在太幸福了。」

「暧,正实,要不要吃点什么?我可以帮忙你弄点东西吃呀。」美香说着起身:「最近在练习做蛋糕,手艺还不赖哟。」

话说早上七点钟,要到哪里去制蛋糕来呀?

[谢谢……。那,可不可以帮忙多做一份给那个被杀的小护士呢?我一起带到阴间去好了……。」

「正实!你在说什么!」

[没有啦,开玩笑的,开玩笑……。]正实的脸歪成一团,看起来原本是想笑的样子。

[——那,我去睡了。这一阵子都没睡好…….]正实说着,摇摇晃晃地走掉了。

三个人面面相觑。

「——看来不做点什么不行啦。」圭介软了一口气。

[对了:」克己咄地一理弹了一下手指:[我有个好主意!]圭介不安地望着克己。——我们家里的人想得出来的主意,恐怕好不到哪里去吧……

七、相亲记电话继续地响个不停。

「——吵死人啦!」

太田利露子勉勉强强地睁开眼晴。一次睁开双眼太辛苦了,所以是先睁右眼,后睁左眼。

「……几点啊?」

利露子往时钟瞄了一眼:「十二!哪个家伙挑这种时候打电话来啊!]请不要误会。不是半夜的十二点,而是中午十二点。

不上大学也不去工作的千金小姐,已经晨昏颠倒画夜不分啦。

「好好好,这就去接啦!]利露子在大得吓人的床上甸甸前进了好一会儿,好不容易总算伸手拿到了电话——简直像在游泳池里一样。

床大归大,但是睡在上头的当然、有利露子一个。就算睡相再难看,要从这张大床掉下去,倒也不太容易。

一般的人是不会打这支电话的。知道利露子床边这支电话号码的人,只有少 的亲朋好友面「——喂。」利露子躺着,有气无力地说。

「嗨,大小姐还在梦周公吗?]一听到这个声音,利露子的双眼立刻大放光亮。

已。

「叔叔!好难得啊,你还会打电话给人家哦!]电话另一端的人正是早川克己。

阴沈的中年单身汉克己,是十九岁的利露子幢境的对象。

[吵醒你了吗?」

「没关系,反正人家正要起来嘛。」利露子一没胡说八道一边追问:「要跟人家约会吗?」

「正确地说倒也不是约会。」克己有点抱歉地说:「今天有空吗?」

「只有三个约会而已。全部放他们鸽子好了,没问题?]「还是老样子嘛。口克己笑道,[其实是上次跟你提过的,跟我弟弟相亲的事。」

「相亲啊…]利露子努力想了好一会儿:「——啊,好像有这回事哦,我想起来啦。」

「你忘记了啊?」

「假如是跟叔叔相亲的话,人家一定记得牢牢的!」利露子淘气地说。

「今天下午,怎么样?]利露子直眨眼:「这么急呀?]不过仔细想想,倒也没有什么其他非做不可的事。

「那——好哇,几点?]「六点怎么样?顺便吃个晚饭。]「是的,遵命!那,叔叔会来接我斑?」

「我会提前去接你。」克已说:「在跟我老弟见面以前,有些事情要先跟你说。]「我们两个人吗?——要去法院公证结婚吗?」

「拜托!」

「什么嘛,真无聊。」利露子一下子泄了气。「不过只有两个人在一起的话,到旅馆丢开个房间也可以唷。]「在咖啡屋吃个蛋糕就很够啦.」

「真是没情调!]利露子哇哇叫。「那,叔叔几点来?」

[我三点去你那边。那个时候应该清醒了吧?]「不一定哟。搞不好相亲的时候会一直打瞌睡。」

话虽如此,因为克己难得打电话来,利露子早就精神振奋啦。

挂掉电话之后,利露子三两下把睡衣脱掉,光着身子跑进卧室一角的浴室里,扭开莲蓬头的开关。「好舒服!]利露子忍不住大叫大嚷起来。

喊着喊着,咕——地一声,利露子的肚子也叫了起来。

这就是年轻人……]「嗯……」美香努力摆出一副笑脸:「这位就是我们的小弟正实。]正实好像想要说些什么的样子,结果只牵动了一下嘴角,没发出半点声音。

「那,这边这位就是太田利露子小姐。」克己说道。

[你好,初次见面。」

利露子虽然用清脆了亮的嗓音打了招呼,可是那声音究竟有没有传进正实的耳朵里——不,就算听见了,可是他是否能够理解那是什么意思……在座没有一个人知道。

圭介瞥了美香一眼。

寻常的时候,只要美香发挥职业骗子的本领,带着满面笑容甜言蜜语一番,保证是绝无冷场的。可是今天的主角是正实——这下连美香也没撤了的样子。

其实克己的主意并不坏。为了注被申令在家反省的正实振作起来,于是找来了正实只看了相片,就一见锺情的可爱女孩……

但是,正实现在的心情正被「职业上的责任感」压得死死的,就算再可爱的女孩子在眼前出现,也没有法子把他从无底的泥沼中拯救出来……

不过嘛——圭介瞥了太田利露子一眼,心里想道:大哥也真不简单,居然找来了这么可爱的女当然,妻子歧子这会儿不在场。要不然看见圭介这副样子,搞不好会踢他一脚也说不定。

因此,现在在饭店房间里围桌而生的,除了前来相亲约两个主角之外,就是克己、圭介和美香等三人——也就是早川家的子女都到齐了。

做母亲的香代子,正为了被炸毁的店面修理事宜忙得回团转,这会儿没空。

但是——就算克己、圭介、美香三个人一边吃饭,一边努力找话题试着带动气氛,两个主角却一直呆坐在那边一言不发——这可是连神仙也救不了。

「你说你才十九成呀?]美杳无视老弟的存在,开始跟利露子闲扯起来…[自己一个人住吗:不会觉得寂寞吗?」

「嗯,不会呀。]利露子一边喝着葡萄酒一边说:「我有很多朋友,家里也有佣人在……。而且,只有一直陪在身退的人不在了的时候才会觉得寂寞,不是吗?我从小就是一个人长大,所以不会有那种感觉。」

原来如此。——美香打从心里佩服。

比外表看起来更坚强,不只是个可爱的洋娃娃而已。

「父母有留下一大笔财产是吗?等到你二十岁——」

[是的,就归我纵承了。]一听到这种性质的话题,美香立刻兴味十足。

圭介连忙咳嗽几声:[嗯——这个,露利子小姐平常喜欢做些什么消遣?]利露子给圭介唐突的问话给逗笑了:「对不起——因为,您突然这么说……

跟着又正色说道:「还有,我是利露子,不是露利子哟。」

「啊,真是抱歉!」

「她的名字,是取自德国大诗人里尔克的谐音。]克己解释道。

「哇!真棒!]美香微笑着说:「你知道我的名字是怎么来的吗?因为我妈妈生我的时候喜欢吃橘子(哗注:「美香」的日文发音为MIKA,而「橘子」则是旨IKAN)!一点儿也不罗曼蒂克。」

「可是,人家好喜欢美香小姐!]利露子的双眼闪着光芒:「我希望能变成像美香小姐一样的女性!]开什么玩笑,圭介暗自嘀咕道:难不成这个世界上的职业骗子还不够多吗?!

「被你这么说真是光荣呀。不过,室内设计师可是很辛苦的哟。]「室内设计都做些什么呢?」利馆子扶正了身体,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。

——搞什么嘛,克己不禁叹了一口气。 .明明是利露子和正实的相亲,可是主角之一的正实却只顾着低头猛吃,一句话也不吭声。

而且,虽然脸上摆出一副「人生无趣不如归]的表情,食量倒是丝毫汶有减少。

晚餐结束之后,利露子还妊着美香问有关室内设计的种种。

克己嗯哼一声:[——那,我们差不多也该离席了吧。] [啊,好哇!]利露子第一个站起来。

「不是说你!]克己连忙阻止:[除了你跟正实以外!] [咦?]利露子根本就忘了这回事。[——啊!对对对!」

克己狠狠地瞪了利露子一眼。「我们就先失礼啦。正实,好好把小姐迭回家啊。] [嗯。」正实总算开了尊口。

「这个房间我们包下来了,所以你们慢慢聊吧。]克己轻轻敲了一下利露子的肩膀,「那,再见罗。]说着眨了一下眼睛。

利露子回瞪了克己一眼。

——三个人走出大厅。

[这样子没关系吗?」圭介说。

「什么?」

「没、没有啦,我知道大哥也是用心良苦,可是这……]「正实跟人家差太多啦。]美香直截了当地说道:[根本就是一朵鲜花插在……]「别说正实说得那么可怜。]克己苦笑道:[我已经跟那孩子说明了事情的原委,多少能让正实的心情好一点吧。]「心情不会好的。]

[圭介,你在担心什么?]「嗯……。正实那小子,该不会通着人家去殉情吧……。]「拜托!」克己瞪着眼睛说:[放一百二十个心吧,她不是那么柔弱的人。]「那样最好。但……]三个人在凝重的沈默中走出了饭店大门。

现在,回到留在房间里的正实和利露子。

这是一个和普通人家十分相像的房间。类似起居室的地方放着餐桌。当然啦,里头迸有一间寝室。

话说回来,克己倒也没有要求利露子要做到[那个]地步。

利露子听过克己的说明之后,多少对这个有点脱线的小弟产生了一些同情。可是,虽说希望注对方心情好起来,要是这个当事人始终闷蛋不响那也没法子呀。

但是呢,因为是克己拜托的事,利露子还是振作起精神再接再厉。

「喂,正实先生!你觉得我这个人怎么样?」

利露子精神十足地开口问道。正实闻言,总算抬起头来看了利露子一眼。

「是你喜欢的类型吗?我可是个不怎么受欢迎的人哟。人家都说我太男孩子气,一点都不像女生,你觉得呢?]正实无力地微笑了一下,然后慢吞吞地开口说道:「谢谢你。——真对不起,为了我的缘故做这种事。」

利馆子一时反应不过来:「「对不起」?——有什么好对不起的啊?」

[我自己很清楚的。」正实软了一口气说:「让哥哥姊姊们这么操心,我真是个没有用的刑警。」

「因为是手足嘛,他们会为你担心不是很正常的事吗?」

「可是,发生的事已经没法子挽救,死去的人也不会回来了。」

「说的也是啦。——不过,正因为这样,你才更要振作起来呀。要是一直这样子消沈下去,怎么抓得到犯人呢?]正实目不转睛地盯着利露子看:[谢谢。你真是好人。」

[不要吓我好不好。从来投有人跟我讲过这种话哟。]「反正是大哥拜托你来的吧?不用太勉强,去找其他比较有趣的男孩子玩吧。]利露子双手捧着脸蛋:「相亲的对象恐怕不应该说这种话吧。至少,也邀人家去散个步嘛。]「我本来也打算这样的,当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照片的时候。]

[那,现在呢?]「没有用啦。」

[没有用?没有用是什么意思?]「我已经没有想结婚的念头啦。]利露子一听之下气鼓鼓地嘟起嘴来:「也就是说,你不喜欢我,对不对?]「不是、不是,我不是这个意思!」正实连忙说道:「不管对方是你还是其他人,我都抱定决心,要一辈子单身了。]「为什么?」

「你也转说了吧。代替我被杀害的护士,已经有婚约了。]「嗯。] [——她那个未婚夫一听到消息就从乡下飞车赶来,当他看见他的末婚妻的尸体时,当场崩溃,倒下去大哭起来……。都是因为我的缘故。于是我把手枪交给他,要他开枪打死我,为未婚妻报仇。」

利露子只有呆愣愣地听着的份。

「——我实在太为他难过了,心想只要能够消气,就随便他开枪吧。可是你猜他说什么?「我想,她一定不希望我这么做吧。」……他这么说完就走了。那个时候,我就决定要一辈子独身利露子注砚着正实的脸。——大大的双眼里浮现出不可思议的表情。

八、波澜万文「不回去没关系吗?圭介哥。]美香说。

「啊?——干嘛,要关门送客了?]「不是啦,歧子不是在家里等你吗?」

「这个啊,放心放心。偶尔这样一家人聚聚…….]「又不是过年。」美香不禁苦笑。

这会儿是在银座的一家酒吧里。

在吧台边坐成一排喝着酒的,当然就是早川家的圭介、美香——还有,不太搭话约克己等三人。

离开正实和太田利露子的相亲会后,三个入交头接耳一阵:「偶尔这样也不错。」于是就来到这个地方。

「是啊……。我常常这么想喔——」

圭介已经醉得差不多了。

「想什么?」

「嗯?——你、你、你说什么?]「没问题吗?应该回家了吧?」

美香和克己都好好的没事。只有圭介是一碰到酒精就招架不住的人。

「哎呀——家族这玩意儿实在是个好东西!」圭介突然大吼大叫。

「二哥,拜托小声一点——」

「嗯?——你、你倒是说说,为什么到现在还不结婚?」

[我?没有合适的对象啊。] [对象,不是要多少有多少吗?你看——那边就来了一个。」

[又不是阿狗阿猫。何况就算是狗跟猫也会懂得选择啊。」

美香说着话锋一转:[说到结婚,克己大哥才应该——」

[我是没法子成家的。」克己应道。

是啊。——干杀手这一行的,要是有了家累,不知道什么时候会连累亲人遭到不幸哪。

圭介在心中想着。

可是这种话就算是烂醉如泥,也是不能说破的。万一说溜了!,现在这种家庭的和乐气氛,马上就会荡然无存了。

所以呢——还是我自己一个忍气吞声保守秘密的好。

「想来,我们家只有圭介哥结婚,有个美满家庭。妈妈已经做了寡妇,正实现在也没有这种可能性——]「也许他和利露子会合得来也说不定哪。」克己说。

「怎么可能!那么可爱的女孩——] [这种事谁也说不准吧。美女不一定配英俊潇洒的酷哥。」

[说的也是啦。]美香轻轻地举起杯子。

「扼,你们等我一下。]圭介站起身来,说:「我打个电话回去。]「干嘛,直接回家不就得了?]「嗯……。总之,先通知一声也好——]圭介摇摇晃晃地往公共电话走去。

[——完全变成太太的乖宝宝。]克己笑道:「哎,反正当事人觉得幸福就好啦。] [要是掌权的都是女人,那就天下太平啦。」美香说:「每次发动战争的都是男人麻。]

[英国的柴契尔可是女人啦。」

「那个呀——其实,她是雷根总统假装的哟。」美香故意小小声地说。

圭介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。

「喂?歧子?]另一端没有反应。

因为在通话中,这也是当然的。

歧子正和学生时代的朋友聊得不亦乐乎。

「——啊,你先生今天晚归吗?我老公也还没回来。

嗯,不过,他大概马上就会到家啦。] [真羡慕你啊。]朋友叹了一口气:「我家那口子哪,从来没在十二点以前回来过。]「那么忙吗?]「哈,天知道!]朋友从鼻子里发出哼声说道:「每次都说跟同事有约,要不然就是应酬,谁知道是怎么回事。」

[瞧你,还真是一肚子牢骚哪。]枝子笑着说:[结婚之前,不是说觉得找到了梦中的白马王子吗?]「就算是梦也有醒的时候啊。]朋友十分现实地说:「歧子,你也要小心喔。]「是是。」

「宝宝,怎么样了?」

「嗯,都很好啊,只是重得要命。]「太大的话那可不好生喔,长得差不多就好啦。] [这种事不要对我说,共跟宝宝说才对吧。」

歧子笑着:「——啊,玄关那边有声音——大概是我先生回来啦。」

「那就不聊罗。代我问你的模范老公问好。」.「好的好的——拜拜。」

放下话筒的歧子嗯唉一声,好不容易才站了起来。

已经怀孕七个月了,这下重得几乎是举步维艰。

「亲爱的,回来啦——]走到门口的歧子疑惑地四千张望了一会儿,但是没看到半个人。 听错了吗?可是刚才明当歧子警觉到身后有人的时候,一把明晃晃的尖刀已经出现在她的眼前。

「别动!]对方低声说道:「也别出声。要不然小命就玩完哩。」

歧子一下子脸色觉白。

不过,毕竟是个本性胆大的女孩,歧子镇定心情,然后说道:「要钱的话,在厨房的抽屉里头,没有多少就是了。」

是男人。他微微一笑。

「要的可不是钱。」

「那——你要干嘛?]「你别管。乖乖的别动就没事了。」

铃——,电话响了起来。

「——你老公打来的吧。]「我怎么知道?]「过来这边。]歧子被硬推着往起居室走去。

还没结婚以前的歧子,早就一脚往对方的腔骨踢过去大闹特闹了——不幸,现在这样的身体做什么都不方便。

「——喂喂,枝子吗?——刚才是不是在讲电话,我打了好几次都不通。——哦,我现在跟大哥和美香在一起,马上就——]圭介说着:「喂,歧子?喂?」

「亲爱的,冷静下来听我说。]歧子的声音传来。

「怎么啦?]「现在有一把刀抵在我身后。」

圭介一时转不过脑筋来。

「你——说什么?] [有一把刀抵在我后面。]歧子重复了一遍:「不是单纯的小偷或强盗,好像有什么目的——」「喂,圭介,怎么了?」克己问道。

「啊?——哦,没什么。」

「你脸色不太对哪。」

「抱歉,我得马上回去了……。那,下次见,大哥。」

看着圭介摇摇晃晃地离开,美香一脸露讶。

「是不是被太太骂昏头啦?」

克己摇头:「不——大概不是这么回事。」

「不然是怎样呢?]「是更严重的事。」

「要是那样应该会跟我们说吧。]「嗯。]克已点点头:「所以才说是更严重的事——走吧。」

「去哪?]「当然是圭介家罗。]克己把钱放在桌上,然后快步走了出去。

「喂——等一下嘛!克己哥!喂,等等——」

美香连忙一把抓起皮包,慌慌张张地朝着克己的身后跑去。

「——哎呀,已经这么晚啦。」正实说道。

正实还跟太田利露子在一起。——结果这两个人,就在相亲的房间里一直讲话讲到现在。

[有什么关系。]利露子看一下手表:「还早嘛。]「不!你不是才十九岁吗?九点以前要上床睡觉才对!」

利露子一听之下差点摔倒:「哇:真不是普通的有趣喔,你这个人。」

「是吗?我好像是有点跟不上时代了。」正实说着搔搔头。「你长得这么漂亮,一定很受欢迎吧。]「我?是啊。——大概比一般人受欢迎吧?]利露子非常爽快地说道。

「你不会觉得我讲的话很无聊吗?]「不。——很有趣哇,我是说真的唷。」利露子摇摇头。

正实说的,不外是工作时发生的事——也就是说,最近又有些什么案子啦,犯人其实多可怜啦,诸如此类——几乎从头到尾都是些不愉快的话题。

与其说王实只会谈自己的事,不如说他的生活态度就是这么诚实。

——从当小孩子的时候,赛跑就比别人慢,到现在游泳顶多只游得过十公尺,骑脚踏车必定摔政,射击也没有准头,柔道比赛的时候还会折到脚……

总之,都是一些不能拿来夸耀的事。

但是——这对利露子而言,却是全然的新鲜。

目前为止,利露子周围的男孩子们尽是一些自我认识不足,眼高于顶的自大狂空壳子,和正实正好是两极对比。

「你假如还有别的约会的话,那我现在就送你去。」正实说道。

「奇怪的人。]利露子笑了:[你是说要把我送到有别人在等的旅馆去吗?]「哪里的旅馆?]「我才不要去呢。现在不是就在旅馆里面吗?」

「说的也是。——可是,我必须把你平安迭回家——」

「拜托,又不是送货的,没有关系啦。]「不,这是我的义务!]利露子忽然站起来,打开了旁边卧室的门。

[嘿——还挺不错的嘛。过来看一下。」

王实走过来往里瞧。「是啊。]「暧,反正借了一整天对不对,要不要用用看?」利露子说。

「用……用看?」

「对啊。 想不想抱抱我?」

正实这下子可呆住了。利露子忽然在正实的嘴唇上印下一吻。

「——讨厌!你怎么这么钝!]「可是——我跟你又不是夫妻——] [这种事有什么关系嘛:」

[我们今天才第一吹见面——]「这也没什么。」

「这种事,我——]「女孩子都说可以了,居然有人会不要?从来没听过!]「我们连爱人同志都说不上,做这种事是不可以的!]王实一脸郑重。

「你这个木头!]利露子动气了:「那这样呢?」

利露子拍达拍达大步地走到床边,突然把自己身上的洋装从胸口一把撕开。

「你、你……这是干什么:」正实瞪田了眼。

「假如你还不抱我的话,我就打电话叫旅棺笛街上来,说你想要对我施暴!]「什么!]「不想有这种事发生吧?那就快来抱我!]——真是微妙的状况。

瞧见利露子已经开始脱衣服了,正实连忙大叫:「不行!快住手!]「已经太迟啦。」脱得光溜溜的利露子往双人床上一躺:「你就认了吧。」

正实往餐桌走去口回来的时候,手上多了一把水果刀。

[喂,歧子,你……」

圭介这一吓非同小可,醉意早不知飞到哪儿去了。

「等一下。——他说要换他讲。]按着是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「暂时替你保管你太太。]「什么?你是什么人?]「你马上就会知道的。]男人低沈的笑声传来。

「等一下!喂!请等一下:」

.圭介的脑袋好不容易才恢复运转:[你到底要干什么?]「会再跟你联络的。不过要是你有什么轻举妄动的话——」男人顿了一下,「你太太,还有肚子里的宝宝就没命呢。]

[我知道,——我知道啦。能不能再换内人说话?]「请。」

圭介闭起眼睛,深深吸了一口气。——这是怎么摘的嘛!

「喂?亲爱的?]「歧子,别担心,我一定会想办法救你的。] [你不用担心我。我会自己照顾自己的。]歧子明朗的理音传来。

「——讲够了吧。等待电话吧。]一旁的男人说着,然后挂了电话。

圭介迷迷糊糊地走着,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座位上的。

[怎样?老婆生气了吗?]美香毫不在意地问。

美香的话似乎没有传进圭介的耳朵里,只见他愣愣地一屁股坐下。

九、正实的好运看见正实双手握着刀,一脸若有所思地走进房间。利露子一瞬之间不禁后悔了起来。

不该做这种事的!

利露子的心在某种程度上,被正实给牵动了(当然,这大概不能称之为爱情吧),因此觉得跟正实上个床也没关系。

可是——直到此刻利露子才警觉到:这个人,根本 不正常嘛:遣个人一定对女性怀有憎恶感,搞不好是那种看到女性的裸体,就会产生杀机的心理变态!

不要!我还不想死哇!

利露子赶紧用棉被裹住身子,盯着正实直瞧。

「你干嘛?!」

「看这个就晓得了吧。」

正实握着刀——虽然因为是水果刀所以没什么震撼力——说道。

「你不可以这样对——」

「无所谓。反正命是我自己的。]利露子吃一惊:「啊?]「假如你无论如何都要强迫我跟你上床的话,我就用这个刺自己的胸膛,自杀:」

「等……等一下:]利露子连忙说道:「你不是要杀我呀?」

「杀你?」

正实一听之下气呼呼地说:「我可是警察咄。干嘛要杀像你这么漂亮又可爱的女孩子?」

「漂亮——又可爱?」

「是啊,我第一眼看到你的相片的时候,就喜欢上你啦。」

这种转变还真是奇怪。

「那么——为什么不抱我呢?]「我不想伤害你。」

利露子不禁叹了一口气。

「我啊!也许会让你有点失望。这可不是我的第一次,也不是第二次或第三次,反正是玩一玩而已。所以别在意这种事——]「我的心情不允许自己这么做。」正实坚决地说:「我可以陪你玩,但是不跟你上床。假如你也真心地喜欢我的话,到时候再——哎,反正不会有那一天的呢。」

利露子直盯着正实看。 ,「我不是美男子,头脑也不好,又没什么运动神经,更没什么出人头地的希望。跟你周田的男孩子们比起来,根本一点都不起眼吧。]这个嘛,说的倒也是啦。利露子想道。

可是呢,女孩子要喜欢上一个男生的理由又不只这些对不对。就算像我这种爱玩成性的也是一样哇。

「——我知道啦。]利露子露出微笑。「把刀子放下,过来嘛。] [你会把衣服穿起来吧?]利露子不禁大笑:[从来只有威胁人家把衣服脱掉的,哪有像你这样要人家穿衣服的?投听说过!」

「我不会威胁你的。」正实耸耸肩膀:「被威胁的应该是我才对吧?]「你这个人实在太好玩啦!]利露子说着伸出手去拿床边的电话。「我打电话回家叫他们送衣服来。总不能穿着撕破的衣服出去见人呀。]「嗯。」

「还是,你帮我从内衣裤买起,换一整套全新的!]利露子顽皮地说:「吸,算啦。让你这种人去买,摘不好会给我弄一套尼姑穿的架裟来哟。」

利露子笑着拿起了话筒……

圭介迷迷糊糊地坐在自个儿家的客厅里。

醉意当然已经烟消云散了。——回到家总有十五分钟了吧。

怎么——怎么会……

居然会发生这种事!

在回到家以前,圭介还暗自期待着这是场误会, 笑一笑就可以解决了。

仔细想想当然也知道不会有这么好的事。但是, 圭介还是存着万分之一的希望回到家后,歧子果然没有出来像往常一样地招呼。

圭介来来回回地在家里搜寻了好几吹。当然,歧子也没有藏在任何地方。

门没上锁——歧子是绝对不会这样疏忽的。

圭介呆呆地想着。

要是平日的歧子,也许还有独力逃走的可能性——可是现在是怀孕七个月的身子[怎么办才好……。]圭介抱着头烦恼地呻吟道。

[——圭介。」

突然响起一个声音,把圭介吓得跳了起来。

「大哥!].克己就站在旁觉。然后,美香也走了进来。

「发生了什么事吗?]克己问道。.「这个——没什么啦。]「发生了什么事吧?]克己追问。

圭介软了一口气:「歧子被……被人绑架了。]「是吗?」克己丝毫没有吃为的样子。「谁干的?]「不知道。只从声音知道是个男的——对方说不久后会再联络。]「居然把有孕在身的歧子……。」美香摇着头说:「太可恶了!]「有没有什么线索?最近有看见什么奇怪的人在这一带出没吗?]圭介本来想说,大概没有比我们家的成员更「奇怪]的啦,结果还是住了口。

「——没有。不过,总之一定要把歧子平安地救回来——」

「那当然啦。」美香说。「对方的目的是要赎金吧?]「恐怕不是。]克己说。

「那是别的罗?」

「大概吧。」

克己心里已经有了底。

母亲香代子的店被炸毁,有人冒用正实的名义诱拐有夫之妇,正实负责护卫的嫌犯被杀害。而现在,圭介的妻子又被绑架了;这绝非偶然。有人,打算对付早川一家人!

到底是什么人呢?

「——看来除了等对方联络之外,别无他法啦。]圭介无力地说。

[是啊。]克己应着,心中却想道:这件事我非得去解决不可。

圭介是早川家工作最认真,也是生活最正常的一个。现在却让过着平凡日子的圭介,卷入了这种麻烦事里。

抱歉了,圭介。克己在心中合掌暗道。

但是就算拚了命,我也要让歧子无事归来!

美香独自一人走进厨房里。

晚餐的菜料,还好端端地搁在那里。

独身时代的歧子喜好冒险的程度绝不下于美香,但是,现在已经是准备为人母的小妇人。

美香脸上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。但是心中却有着强烈的愤怒。

当然,自己做的事也不是正经合法。但是——绝不会做绑架这种事的。何况对象还是怀胎七月的孕妇!

不可原谅!美香的眼里燃越了愤怒之火。

圭介哥,我一定要帮你平安地把歧子救回来:美香暗自下定了决心。

这时,电话响了起来。

圭介的脸色刹那变白了。

[去接吧。」克己说。「我会在一旁听着。跟对方说你听不太清楚,叫他说大声点。]「知道了。田圭介志忑不安地拿起听筒,克己将身子贴近,凝神倾听。

「喂:]圭介僵僵地说。

「嗨,二哥?]是正实的声音。

圭介不禁舒了一口气。

「是你啊……」

「是啊,打回家里没有半个人接,大家都在你那边吗?]「嗯。]「果然不出所料。]正实一副悠哉游哉的语气。

「你——」

「今天真多谢你们啦。我觉得自己好多了。]「是吗?那太好了。]「我现在正要送她回家。能不能帮我向克己哥说一声?」

「好的。]「那,我会再馏践一下再回家。]「哦,小心点。」

「没问题啦。]切掉电话的圭介,一下子泄了气似地觉得疲累不堪。

「他好像跟人家处得还不错嘛。」克己说。

「要不要告诉正实这边的事情?]美香问。

「不行。]克己立刻回答:「他一定会大张旗鼓地把事情闹得不可收拾。这样说他并不是有恶意,因为他就是那样的人。]「说的也是。]「这件事就由我们几个来解决吧。」克己说:「没问题啦。我们三个人在一起,就没有什么好怕的了。」

「嗯。]美香点头。

圭介充满了复杂的心情。——虽然这是出自于美好的兄妹之情,不过却是「职业杀手」、「职业骗子]加上律师的搭配…….事情到底会演觉成怎样呢?

圭介叹气了…….正实打完给二哥圭介的电话之后,在夜晚的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。

这实在是少有的事。

律己甚般的正实一向认为:晚上无所事事地到处闲荡,是极端不道德的事情。

何况由于身为刑警,常常必须忙到大半夜才能回家,也不会有夜游的机会。

不过,今天晚上——总之,就是想走一走。

[利露子,是吗?……」正实喃喃自语道:[——嗯?还是露利子?不对——利露子吧?利子露?开玩笑。确定了——利露子才对。」

还真是个大脱线。

完全不知道这个名字和诗人里尔克关系的正实,一努力回想起来脑袋就打结了。

正实走进公园里。

这是一个沿着车站的狭长公园。大概是在河川上加盖之后,在上面建造的吧。

道路两旁的长椅上,到处都是肩依着肩正忙着亲热的情人们。

要是寻常时候的正实看到这种光景,一定马上会大吼:「公然猥亵,成何体统!]不过今天晚上,他也只是瞪一瞪人家就算了。

哎,简单一句话,正实爱上了利露子啦。

利路子本人似乎也出乎意料地(!)反应不恶。

方才,在利露子的家(是座大宅邸)门前要分手的时候:「晚安!」利露子还主动地吻了一下正实……

正实觉得幸福极了。

这个人的性格本来就单纯。不论是要灰心消沈或肤发振作,都快得很。

可是——一考虑到结婚……。怎么说正实都只是个薪水微薄的刑苔而已。对方却是个有钱的富家千金。

「啊,对了。]正实喃喃自语道:[我不是说过一辈子不结婚的吗?]路边的长椅上有个独自坐着的男人。正实从他前面走过不久,他便慢慢的站了起来。

正实深呼吸了一下,抬头仰望着天空。

男人悄悄地来到王实的背后,——忽然一下子扑到正实身上。

突然感觉到一只手伸进自已上衣内侧,正实吓了一大跳。

「喂!干什么?」

这时传来碰——的一声轻响。正打算摸走正实上衣口袋里钱包的男子应声软疵下来。

「喂,喂?]正实疑惑地推了一下对方:「怎么了?——喂?]男人滑倒在地上。

正实连忙俯身探向对方。

「喂!振作一点!]王实抱起男人的上身,一看……

对方的背上湿湿黏黏的。——是血。

[被枪理了:口 .。勺方才的声音原来是枪声。因为加上消音器的缘故才那么小声。

有一个急促的脚步声渐渐远去。

要追已经来不及了。

「喂!来人啊!]给正赁这么一吼,邻近成双成对的情人都吓了一大跳。

「快去叫救护车!——有人被杀了!]正实的叫声在这似乎不太相称的场合里,兀自回汤着……!

十、危险的情人「久子太太呀……!]家庭主妇模样的女性,用一副感触良深的语调说道。「遭遇实在太惨了。]「听说她先生是大学的老师是吗?]克己问。

「嗯。是啊。不过只是个讲师。不是教授,副教授什么的,只是小小的讲师。不是那种会出人头地的类型。」

「关于这一点,久子太太也有所不满吧?」

「是啊。除此之外不满的地方还多着呢。]这位胖胖的主妇一副世故的样子说道。

克己现在不同于寻常西装笔挺的打扮,而穿着运动服和牛仔裤。

就三十八岁的男人来说,克己的体型算是壮硕健美的,很适合这一身轻便的装扮。

这会儿克己已装成周刊的记者,正在打听消息。

「啊——我想吃点甜的东西。」主妇看着咖啡腐的菜单说道。

「请尽量点好了。」克己说。

「哦?」

[一切都报公帐,请不用客气。」

「那——」主妇把侍者叫过来:「我要义大利面,巧克力泡芙,还再要一杯可可。」

克己听得瞪圆了双眼。

——神田正一。就是那个杀了有外遇的妻子,又和护士一起被杀了的男子。

神田正一相信妻子外遇的对象是正实。——克己就是要调查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。

被绑架的歧子,目前还下落不明。犯人没有任何联络。

圭介请了假,一整天都守在电话边等待。

话说回来,歧子被绑架、母亲香代子的店被炸、正实遭人狙击——想抢劫正实的流浪汉却代替他死了——等等事件,一定有关系。克己对这一点非常确定。

假如能找出神田久子外遇的对象,了解此人为何要冒用正实的名字,也许就可以搞清楚这一至少克已是这么想的。

「——久子太太她啊,烦恼可多着呢。」主妇说。

「您的意思是……]「她是有跟我说啦,不过恐怕没有别人知道吧。」

盛着义大利面的盘子,在短得难以置信的时间内被一扫而空之后,那个家庭主妇慢条斯理地说「也就是说,警方也不知道罗?]「当然啦。他们也没来问。」

「是是。]「我嘛,也不想搬弄已经死掉的人的是非。这你也了解吧?]「是的,我知道。田克己说着:「啊,等一下,让我帮您擦一擦——」

克己假意要拿纸巾去擦主妇的手,顺便塞了一条事先摺得小小的一万圆钞票到对方的袖口里。

「啊呀,这,多谢啦。]主妇咳嗽了一下,连忙把手放到桌子底下去。

「久子太太的烦恼——是有关她先生的事情吗?]「嗯,当然了。那位先生啊,虽然年龄应该还不到,但是「那个」方面却完全不行哟。]主妇压低了声音。

「原来如此。]「哎,你也得想想,久子太太正值盛年,怎么可能就……」

「那真是不幸啊。]克己点头:「有外遇也是没办法的事罗。」

「是啊。不过呢——好像不只是单纯的外遇而已。]主妇的语气彷佛若有所指。

「您的意思是?」

「久子太太呀,参加了一个类似俱乐部的组织。」

[俱乐部?是像茶道还是花道那样的吗?」

「那只是做个样子罢了。其实是专门提供外遇对象的俱乐部哟。]「啊……这真是大新闻!」克己连忙振笔疾书。

[就是几个认识的太太们,用午餐茶会的名义,从别的地方找来一群年轻小伙子。连旅馆的地点都事先安排好。」

[原来如此。那么,人子太太外遇的对象就是在那里认得的:…:]「是啊。」主妇点头。

就这样冒用了正实的名字。——还真绝嘛,克己想。

刑警当然不会到那种场所去的。

[久子太太被枪杀之前,还跟我讲过一件事。]「请说?」

[哎……。这个,说出来不太好吧:毕竟事关死者的名誉——呀,真抱歉,我的袖子「又」弄脏了吗?其实是,久子太太和对方认真起来啦。」

「喔?」

「也就是说,觉得爱上了对方,不愿意分开啦。——可是对方是怎么想的呢?大概只是久子太太一直粘着对方吧。」

[那么,久子太太把这件事 」

「全都一清二楚地跟先生说啦。那个人呀,很老实,是个很认真的人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]克己点着头。

这样一来,神田知道正实(虽然不是本人干的)的原因,也就真相大白了。

「久子太太被杀的那一天,是不是到旅棺去跟对方见面?]「当然,我想是那样没错。」

太可惜啦,克己想道。神田杀掉太太久子之后,假如那时再待久一点,也许可以看到那个假正实的真面目。

哎,那时还有利露子在下面等着,也是不得不走的哪。

「那个男人是怎样的人呢?久子太太有没有说过呢?]「这个……具体的情形我不太清楚就是了。据久子太太所说,那是个年轻又热情,很不错的人。反正情人眼里出西施,一定都是这样子的。」

「可是,那个男人一直都是那个俱乐部里的一员,对象不会只有久子夫人吧?」

「是啊,但是特别投缘的关系嘛。那方面一定也很合得来,嘻嘻。」

主妇挤出一则恶心的笑声,克已不禁毛骨炼然。

[这个,也许是吧。]克己一没收起笔记本一边说:「能不能介绍一个参加这个俱乐部的太太给我?」

[啊!这种事情?——」对方显然吃了一篇:「这恐怕不行吧。万一,自己参加的事被登了出来——]「我不会这么做的。]克己恳求道。

[真的?」

[嗯,我很想和久子太太的对象见一面。] [啊,为什么?」

[这是个好故事哪。本来只是逢场作戏的对象,却不可自拔地产生了真正的恋情。双方的内心一定都有无法了藏的感觉吧。」

「对、对极了!]主妇忙不迭地点头同意:「我们都还年轻嘛。你说是不是?]「呢……当然了。]要对这种事点头还挺困难的。

「是啊,虽然不能像十八、九岁的女孩子那样,可是这个年龄的女性有着年轻女孩缺少的成熟魅力喔。」

「是是。]「可是我先生却好像睁眼瞎子一样,连挑逗人家都不肯!」

这会儿又发起脾气来了。

[那个……恕我插个嘴——]克己诚惶诚恐地问:[您是不是也参加了那个俱乐部?]「真是无礼!」主妇板起脸来瞪着克己瞧。

[啊,抱歉,我只是猜猜而已。]克己连忙道歉。

「不过——我是参加啦。你怎么知道的?」

就算是像克己这么冷静稳重的人,听了这句话也差一点要从椅子上跌下来……

「啊,是.是……您外表看起来实在非常有活力,所以我才大胆地猜会不会是这样……

「不愧是新闻记者,眼光真敏锐啊。]「扼,多谢。」也真苦了克己,还得装成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
「不过呢,我参加这个俱乐部是最近的事,所以也不晓得那个男人的事。]「那,可不可跟年资比较久的会员打听一下:……」

「说的也对,你等一下啊!]主妇说着跑去打电话了。

[真是的……]克己拿出手帕拚命擦汗——这可是冷汗。

「我还是一辈子单身的好。]克己暗自下定了决心……

[——久等啦。]主妇回到座位上说:「有一个跟我交情不错的太太今天有约会。」

「哦?]「对象应该就是跟久子太太在一起的那个人。]「真的吗?那太好了.。」

「上一次我们碰面的时候,她是这么说的。那,假如要跟那个太太谈的话,就请到他们约定的地方见面。]「我明白了。实在太感激您了。」

克己又往帐单底下塞了一张一万元大钞。

「那,我就此失礼了。请问他们约定的地方在哪里?]「就在道附近,N小学的后面。] [小学?]「那里人迹少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] [后门前有一块空地。一点钟会有车子到那里。]「我明白了,多谢您。」

克己起身正要走,又被对方喊住了。

f暧——」

「啊?]「怎样?下次要不要跟我一起消磨消磨时间?]克己连忙脚底抹油溜之大吉。

我跟久子太太是不一样的。

「是啊,所以没什么好担心!]上板育子一个人自言自语着。

从小学那儿传来了当——当——的钟声。

还有五分钟就一点了。——大家都回到教室准备上课。

上板育子的女儿也在这所N小学上课,现在是五年级。

当然,女儿绝不会想到自己的母亲此刻就在学校后门的附近,等着别人开车来接吧。何况还是——外遇的对象。

就算是小女孩,到了五年级的年龄也该知道「偷情」、「外遇]是怎么一回事了吧。

电视上的连续剧一年到头都在演这些情节,不知道才奇怪呢。

有时女儿会开玩笑说:「妈咪,要不耍偶尔也去偷情一下?——也许爸爸就会早一点回来也说不定哟。」

育子虽然心虚,表面上也只是若无其事地微笑。

丈夫每天都晚归。当然是因为工作的关系,育子也相信这一点。

可是——像这样参加了那个俱乐部,有了外遇,丈夫却仍然一点感觉也没有的样子——反过来想,就算丈夫有了外遇,自己也觉察不出来吧。

就是这样。以前从来没想过会变成这种情形 自己有了外遇之后,连丈夫也不再信任了。

别再做了吧。——第一次偷情之后,育子的确认真地这么想过。

可是,当着这么多熟识的太太面前,一个人要悄悄抽身实在……

再一次就好了,只一次就好。

然后一次按着一次 终于遇到了他。

到那时为止,育子的对象每次都不同——这当然是负责策划的太太选择适当对象安排的结果。

但是,和他见面之后,育子才头一次尝到芳心乱头的感觉。完事之后,育子也没有从前那种无法克制的嫌恶感。

[能不能再帮我安排和上一吹一样的人:……]育子这么请求。负责的太太微笑了一下:「自己要小心喔,不要变成神田久子太太第二。」

那时,育子才知道他原来是人子先前的对象。

不过,久子和丈夫早已貌合神离,又没有小孩。而我和丈夫不能说处不好……何况还有女儿育子并不想破坏现在这样的生活。目前这种情况只是……。只是一点生活上的消遣罢了。

可是育子十分清楚,这是自欺的藉口而已。

现在等待着他的这份心情——这份胀痛了胸膛的激动,是长久以来早已迫忘了的。

这不就是恋爱吗?

这个年纪了还会这样?可是——恋爱是投有年龄限制的啊。

育子忽然想起一件事。——好像谁说过,有什么周刊杂志的记者要来采访……

曝光的话可不行。当然,这种顾虑是多余的——负责的太太这么保证过。

这会儿根本也没人来。

车子的引擎声响起。——他来了!

育子的心激切地浮动起来。

十一、谜般的男人[别动。]那个男子低声说道。「桌子底下有一把枪对着你。」

香代子的脸色并没有变化。不过,她也没有在暗想什么出奇制胜的主意。

香代子虽然老谋深算,也没办法预知一切突发状况。

谁会知道前来商量被炸毁的店铺改装事宜的装演业者,竟是职业杀手呢?

只是,碰到这种情形实在也没什么好奇怪的而已。

——地点仍是S饭店,午后时分的会客大厅里。

周围当然有很多客人。对方应该也不会不明白这一点。

香代子的两个手下——小判和土方,这时都不在旁边。

要是香代子以自己的安全为第一优先考量的话,至少也该留一个人在身边。但是现在却是非常时期——.圭介的爱妻歧子被绑架的消息,已经传入了香代子的耳里。.干下那件事的人——大概,就是打算取我性命的人吧,香代子想。因此,必须争取时问赶紧找到破解问题的线索才行。

无论如何,香代子绝不能原谅将无辜的歧子,卷入这个没有「幕后世界」的争斗的人。

「那,就快点开枪吧?]香代子说。

[哟,]对方笑了,[胆量不小嘛。]「多谢夸奖。不过呢——]香代子叹了一口气。[你确定自己的枪法没有问题吗?要是一枪没法子乾净俐落解决的话,那可伤脑筋罗。]「很不幸,现在还不打算杀你。]对方说:「请您带着微笑跟我一起离开这里,去一个地方。]「地狱的门口吗?]

[看不出你还挺有趣的嘛。]男人合上公事箱的盖子。「转好了,枪就在我大衣底下,可不要轻举妄动哪。] [少噜苏。」

香代子皱起眉头:「你的对手可不是普通人哟。何况,防止我「轻举妄动」是你的事吧?]男人好像生气了的样子:「爱耍嘴皮子的家伙?]

正当男人催促着香代子要起身离开的时候,一个女侍三步并作两步地往香代子这一桌走来 .「早川夫人!] [啊呀,小美,有什么事吗?」

香代子和每一个女侍都很熟。

「那个——您的电话。好像有急事哦。]「啊,是吗?」

香代子向男人瞥了一眼。

「对方有说是十万火急的事——]「哦?]香代子一百盯着男人瞧。——半晌,男人终于死心了。

「那,您忙您的,我这就失陪了。]男人一骨碌站了起来,脸上回复成推销员的表情,鞠了一躬之后快快地走了。

香代子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「那,我这就去接了。]香代子正要站起来,女侍却说.:「对不起——说有电话是骗您的。]「啊?」

「有人看您好像被讨厌的推销员纠级不休的样子,叫我来帮您解围的。] [哇。]香代子瞪大了眼睛。「是这样吗?太谢谢啦。——可是,是谁注意到我这里的?」

那个女侍 名字叫做美津子 淘气地笑了笑:「呵呵,是我的「他」哟。] [咦!就是你以前讲过那个,立志要当歌星的男孩子吗?」

香代子在这个旅馆里扮演的是「张老师」的角色,因此这方面的事记得一清二楚。

「不是啦!那个人不行。太轻浮了。我两个月以前就跟他分手啦。」

「真的啊,我怎么都不晓得。」

差一点就死于非命的香代子,倒还真沈着。

「现在的「他」「是个成熟又稔重的人哟。」美津子说。

「哦?比你大很多岁吗?该不会是「有妇之夫」吧:」

香代子笑着说,「好了。他在哪里?我想跟他道个谢。」

「就在那边——咦?」美津子朝框台望去:「跑到哪里去啦?」

「那没关系,反正我还会在这里待一会儿——]「好,等一下我找他过来。我也想让早川夫人看看他。」

[哦——完全沈醉在爱情的魔力下。」

[是啊。——已经黏在一起,分不开啦!]美津子淘气地眨了个眼之后,立该回复成一本正经的表情:「请问客人,您咖啡要不要续杯?」

「拜托你啦。」

「好的。请稍候。]——香代子看着添完咖啡离去的美津子,不禁哑然失笑:[现在的年轻女孩……」

不过,那个「他]到底是何方神圣呢?香代子猜不出来。

虽说是看到香代子被讨厌的推销员纠钰……但是从普通人的眼光来看,刚才那种情况应该看不出有什么异常。

「搞不懂——]香代子摇摇头,慢条斯理地喝着咖啡。

「——早川夫人,]美津子走过来说:「您的「客人」哟。]美津子留下男朋友,回到值台去了。

男人在香代子的对面坐下。

[感谢您在危险的时候救了我——]香代子说道:「应该怎样称呼您才好呢?福地先生?] [叫我福地就好了。]男人微笑着说:「真是久违啦。]「的确。」

香代子也露出了笑脸。

——从前,在以「大亨饭店」为舞台展开的宝石争夺战之中(请参阅描写早川一家活跃经过的前作「打发时间杀人游戏]),大亨饭店的值台那位谜般的男人,就是这位福地……

「大亨饭店那边怎么了吗?]香代子问道。

「换了老板以后,」福地说道:「工作就不太有趣啦。]「那么,你是转职到这家饭店罗?」

「是的。昨天才正式上班的。——不过和美津子认识已经是一个月以前的事了。]「哇,那不是正好吗?可以天夭见面啦。」

「我也吓了一跳哪。没想到早川夫人您会在这里开店。]福地说。

「你不知道吗?]「我本来不晓得。是真的。」

「我相信啦。]香代子愉快地说:「总之,应该好好谢谢你。」

「没什么。想要找您麻烦的好像不是什么正大光明的家伙吧。」福地说。

「这一阵子,真是多事。」香代子摇着头:「尽是些讨厌鬼找上门来。」

「您店里的事,我也听说了。]「损失惨重哪。——除此以外还有不少麻烦。]「您还是尽量小心一些的好……]「我倒是无所谓。反正老骨头一把也活不了多久。只是——孩子们的事不由得我不操心。]「这么说不好喔。您一定还能再活跃几十年的。」

[知道你也在这家饭店,我就觉得更有力量啦。」

「有事情的时候,请尽管吩咐。」福地拍着胸脯。「——不知道刚才那个男的现在觉得舒不舒服?]「啊?」

「他好像在饭店门口被车子撞到,腿骨折了的样子。」

「哇,真惨。」

「都市里头这么乱,走路不留心左右是不行的哪……

福地一本正经地说道…….「我得回去啦。]育子说。

「他」没有搭话。

「时候已经不早了。]育子望着手表。

已经超过平常约定的时间许多了。——育子心知肚明。

上板育子躺在旅馆房间的床上,等着汗流狭背的身体回复冷静。

为什么——为什么在这时候总觉得时间过得特别快?

和他在一起的时刻总是这样——育子觉得只是几分钟而已,事实上,已经两个钟头又超过了。

[——暧。]育子怯怯地问道。

「嗯?]「还想……退想再跟我见面吗?]对方只是淡淡地回答:「我是无所谓啦。反正对方是谁都没什么差别。」

育子不禁一阵失望。

原本暗自期待他也许会说「我一定要和你再见面]呢…….当然不会有这种事发生的吧。

嗯。——像现在这样就好了。

假如再陷下去的话,也许会变成神田久子那样也说不定……

「——不是说要回去了吗?」「他」说道。

「嗯。」

育子下了床,走进浴室去冲澡。

「他]忽然走了进来。

[怎么了?]育子停止冲洗的动作,用毛巾档在自己的身前。

「扼,没什么……。我没有要赶你回去的意思啦。] [他]好像有些后悔的样子。「只是——只是觉得你太晚回去的话不太好而已。]育子微笑了。

[谢谢。——你真体贴。] [哪儿的话嘛。]「他]耸了耸肩膀。

育子怀着幸福的感觉回到房间里。

一边听着「他]淋浴的水声,一边穿上衣服。

现在回家的话,应该送赶得上女儿放学的时间。

买菜,准备晚饭的时间也绰绰有余。丈夫也不至于疑心。

[他]淋浴完从浴室走了出来,换着衣服,然后忽然说:「我送你吧。] T谢谢,只要送到附近就好了。]「我知道。——上一吹那里就可以了吧?」

「嗯。那边靠近超级市场,要买菜比较方便。」

育子在手提袋里摸索了一会儿,拿出钱包来。从里头抽出一张一万圆钞票,塞进「他」夹克的口袋里。

「不用啦。——俱乐部那边已经付过钱啦。」

「请收下吧——我还想再和你见面。」.「他」把钞票塞回育子的手里。

「用不着这样也可以再见面的。——要是这样一开例,不就没完没了了吗?」

「可是——]「用这些钱帮老公或小孩买点东西回去好了。」「他」非常坦率地说道:「OK,我们走吧。」

看着「他]快步走出房间的背影,育子握紧了手中的钞票……

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。

「谢谢。]育子说。

[到这边就可以了吗?」

[嗯。再走下去也许就会碰到认识的人啦。] [那,再见啦。]「真的会再见吧?」育子低下身来吻了「他」一下。

「他]用略带哀愁的眼神望着育子。

[——怎么啦?为什么用这种眼神看我呢?」育子问道。

「我担心你。][他」说道。

育子把视线移开。

[——因为神田久子那件事的关系吗?] [嗯。」

[她把外遇的事告诉丈夫才会那样的。」

[我知道。]「他]点着头:「也许当时被枪杀的会是我也说不定。

话。」

[你在意吗?] [扼,是啊。——你呢?]「我不会在意的。」

育子笑着说:「我不像久子太太那么死心眼。]「是吗?」「他口回答的语气,让育子心头感到一阵冰冷。

假如我没有迟到的——. [我瞒丈夫的功夫做得很好。」

「那请继续瞒下去吧。——假如他开始怀疑的话,就不要再参加了。」

「说的也是。]「家庭还是很重要吧?]「嗯。——丈夫和孩子对我都很重要。]要是这样的话,为什么现在会在这个地方呢?

「这样就好。][他」说。

育子走下车,快步离去。

十二、胁迫者「原来如此……]福地一边听着香代子叙述事件的来龙去脉,一边意义深长地领首沈思:[「真不得了,居然演变到这种地步。]「福地先生你认为如何?」香代子喝了一口咖啡说道。

——老地方:S饭店的会客厅。这个话题一开了头,就扯得没完。

「的确。」

「看来对方的目标是府上一家,所以由我发动比较好。]「可是,福地先生——]「请不用担心。」福地微笑着说:「对方不知道我的存在吧。」

「不一定呀。毕竟你也算是此道中人。」

[这个嘛,哈——」福地慢慢喝了一口咖啡,然后说:「还有,早川夫人。」

[啊?E

「假如真能帮上忙的话,到时候我一定会接受合适的谢礼——这个您放心,我不会客气。]香代子似乎松了一口气:「你这么说我就轻松啦。」按着又如了一句:「好像因此就嫁给你也满合理的,——不过你一定是敬谢不敏吧。]两人一起开怀大笑。

假如从外人的眼光来看,这两个人怎么看都只像是熟识的老朋友,正为了回忆起陈年往事而笑上板育子走到自宅附近,突然停下了脚步。

[——咦?和代?]小小的公园里——真的可以用「窄小」来形容——的椅子上,和代正坐在那里。

[和代?怎么啦?]听到妈妈呼唤的声音,和代连忙背起书包跑了过来。

「妈咪!」

和代现在是五年级。

「今天回来得真早呀。] [是啊,最后一堂课因为老师有事,所以就提早下课啦。」和代说着:「妈咪刚才去哪里啦?」

「啊?——哦,跟一个朋友见面聊了一下。」

育子不高明地掩饰着:「然后又去买菜,所以才——对不起呀,你等很久了吗?] [大概十分钟了。」

「喔。那,我们回家吧。」

育子连忙催促着女儿快步往象的方向走去。

——回到家里,换过衣服以后,育子开始准备晚餐。

真是奇怪:平时专是为了买菜出门的时候总是嫌麻烦,常常就只买一些做好现成的菜肴回家。

可是遇到偷情的日子,一定好好的买了菜,认真做菜。

多少是觉得内疚,所以想有所补偿吧。

[——妈妈,可不可以吃点点心?]和代走进厨房说。

「少吃一点,马上开饭啦。] [好——]和代打开橱柜东翻西找。「——哎,妈咪,今天是不是有到学校后面?]「啊?]育子的心腕突地一跳,手上拿着的萝卜掉了下来。「——你怎么知道?」

「嗯。小佳今天中午休息的时候帮老师到文具行去买东西,她说在学校后面看到妈妈啦。]「哦……]育子绞尽脑汁地找藉口。[也许吧。——妈妈是有到那附近去。]育子开始心神不定。只看到一个人在等候的时候吗?

假如,坐上「他]的车的那一幕也被看到的话。

小学五年级的孩子,对大人的事多少也有点了解了吧。对于孩子来说——. [小住是谁呢?]育子问。

「就是人木同学啦,住在十字路口那一个嘛。」

[啊。——原来是她呀。]其实育子根本搞不清楚是哪一个。

「小住还有说喔。」

「什么?]「她说,和代的妈妈好漂亮呀。」

育子松了一口气:「啊——多谢她的夸奖啦。——那么,有功课的话要赶快做完。」

「嗯。」和代说着走出了厨房。

——育子叹了一口气。

到底在什么地方被谁看见过,白已当然没办法都知道。

这一吹虽然是有惊无险,但是——只是假设而已 如果看到的不是小孩,而是成人的话呢?

一个人站在那里看起来会像是在干什么?何况,后来还搭上了年轻男人开的车子。

太危险了。

要是,那个「小住」把这件事告诉她的母亲,她母亲一定会觉得这有点不太对劲吧。

不能再继缤下去了。

育子想道:神田久子一定也是这样子一步步陷入泥沼不可自拔吧。

再不停止的话就完了。

----可是,这样就结束了吗?

育子不禁回想起被他温柔地抱着时,那双手的厚实感。

嗯。——再一吹吧。再一次就好,不用再烦恼了。

可是,只一次吗?…….育子不停地改变着心意。

电话响了起来。

「——和代,接一下好吗?」

[——好——]和代远远地应道。

[喂喂,这里是七板家。]和代早已能够独当一面地应接电话了。

过了一会儿,和代的脸采了进来。

「——妈咪。」

「谁打来的?]「不知道。是一个叔叔。说要换妈咪听。」

「好好,我马上就来了。]育子拿起毛巾擦手。

「——这个叔叔真奇怪。」

和代脸上一副微妙的表情。

「为什么?」

[他把我跟妈咪弄错了的样子。——他说今天很愉快,还笑了哟。]育子不禁一阵发颤:「一定是哪里的无聊男子。妈妈去教训他两句,你赶快回房间。」

「嗯……。」

和代还是那副微妙的表情地走了出去。

育子拿起话筒。——到可以讲得出话为止,又费了好一段时间。

「喂……」

育子应声之后,听到彼端传来一个低沈的笑声。

「很不幸,你大概以为是「某人」打来的吧?」

是个陌生的男人声音。

「请问哪位?有什么贵干——」

「等一下,」对方打斯育子的话头:[看来你也满硬的嘛。」

「您是什么意思?」

「你应该知道的啊。」

要振作,绝不能垮下来!育子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
「您说什么我并不明白。」

「是吗?那么今天是谁在「A宾馆」里头,你也不晓得罗。」

那正是和「他]去的宾馆。——育子不禁一阵眩晕。

「这……]「想起来了吧?」

「我完全不了解——」

「好啦好啦。我呢,倒也不是要敲诈你什么的。」男人说:「恋爱是自由的嘛,对不对?]「您到底想说什么?」育子拚命控制自己的情绪。

「有一件事情要拜托你。假如你乖乖照做,我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。怎样?] [您说什么?」

「要是不肯的话,那只有让你老公知道一切事情罗。要我打个电话到他公司去吗!或者随便跟他哪一个朋友说。你觉得如何呢?]

[你——]「不想让这种事发生的话,就照我的话去做。」

育子闭起了双眼。——对方不是善罢干休的类型。

[——你要我怎么做?」

育子终于无力地说。

.「瞧,早听话不就好了吗?——明天下午一点,我在p咖啡厅等你。聪明白了吧?」

「车站前的p咖啡厅是吗?]「没错。]「我明白了。明天,下午一点……。」

「对。我晓得你长什么样子。你只要在门口站一下,我就会招呼你的。」

[好的……。」

电话挂斯了。

育子默默无言地挂上电话,脚步瞒珊地走回厨房。

——育子完全没有注意到躲在一旁肴着的和代。

门铃响了起来。

正实一没打着呵欠,一没悠哉游哉地走去开门。——不过现在可不是清早时刻。

都快黄昏了。正实一直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打着睡。

「——哪一位?」

正实隔着门问道。

「慰问辛劳员警的啦。]这个声音,鸡道是——]门一开,穿着一身醒目的(正实倒真的是一下子清醒过来了)红衣的利露子站在那里。

「你……。」

「我担心你是不是还在没精打采的,所以来看看。]「哦?呢,这个——总之先进来再说吧。]「好,那打扰罗。」

利露子走进起居室。「嗯——是个满适合平静心情的地方嘛。」

「啊,嗯——可是,劳烦你大老远特意跑来,我却没有什么好招待的……」

[我又不是来叫你请吃饭的。」利露子笑了:「暧,要不要去哪里疯一下?这样可以把压力忘光光哟。」

「不,还是不要吧。」

正实摇摇头。「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就是。」

[啊?为什么?]「这样子你太危险了。]「我吗?为什么?你想偷袭我吗?那随时都欢迎呀。」

「拜托!]正实不禁苦笑:「已经有两个人为了我的缘故遭到毒手啦。再加上上一次那个流浪汉——」

「又来啦。].利露子说:「你这个什么 往臼己身上搅的毛病太不好啦。做坏事的又不是你,是开枪杀人的凶手啊。这一点都摘不清楚还一宜苦恼,不是太不值得了吗?」

「唔嗯……。」

被这么一说,正实顿时语塞。「可是——你要是有个什么万一——。」

[没关系啦!」

利露子忽然一把紧紧抱住正实。「反正要死的话,我们就抱在一起让人家一枪解决好了嘛。」

「请不要这么说!]正实也抱紧了利露子:「要是你死了的话——我做了鬼也死不眠目的!」

真是可怕的理由。不过……因为接下来就是亲热场面,谁还管他什么理由呢?

十三、洋娃娃的危机「——我肚子有点不舒服……」

上板和代对老师说:「可不可以中午先回家休息?」

「啊?要紧吗?」

级任老师关心地说:「今天妈妈在不在家?」

那一类的事情。

和代走到离家不远的地方突然停住了脚步。妈妈正好要出门。

和代连忙躲在街旁隐蔽的角落,偷偷地探出脸来。

一脸焦急不安的妈妈匆匆忙忙地向公车站走去。现在坐车列车站大概一点以前可以到吧。

等到妈妈的身影消失在规线内以后,和代走到家门口——但是进不去。

和代身上没有带钥匙。妈妈外出的时候也没有把钥匙藏在某个角落的习惯。

但是,带着个书包太麻烦了。

和代确定了钱包里的零钱够坐公车之后,便把书包从墙外扔到庭院里头。

好啦,都准备好了。——按着就该坐比妈妈晚一班的公车列车站去罗:和代斗志高昂,精神饱满地跨开大步走……

上板育子全身僵硬地坐在咖啡厅的座位上。

坐在眼前的男人在育子到达后五分钟之内连一句话也没说,只是若无其事地来回翻阅着运动新川白己出来的就是这个男人,育子非常确定。

「嗨,太太。]男人开口招呼的声音和记忆中的印象完全相符。

但是,除了这句招呼之外,男人就没有再说话了。

育子忍无可忍地说道:「你有什么事情?请快讲吧!]「喔——]男人的眼中射出尖锐的光芒,嘴角浮现冰冷的笑容说道:「你的性子还真急啊,太太。」

「不……我……。」

「有这种东西在人家手里,你还这么强悍吗?]男人从上衣的口袋里拿出一张相片,丢在育子面前。

照片里的是育子和「他」——那个温柔的他,正在拥物的情景。

那是在他的车上吻别的时候照的。也就是说,昨天……

「太太你的脸看得很清楚。怎样,照得还不错吧?]育子而色惨白地看着那张照片,额抖的手将照片捏成一团。

「要加洗几张都没问题喔。」男人冷笑道。

「我明白了……。]育子低下了目光:「请说吧。——您希望我怎么做呢?」

「很简单。」男人说道:「我可是站在女性这一边的,所以不会向你做什么无理的要求。]男人沈稳的语调里透着一股怖人的感觉。育子紧紧地拙着唇。

「不过,假如我有那个意思的话,也可以要求你拿几百万来,对不对?假如你忖不出的话呢,太太,我也可以把你带到旅馆去,用你的身子来作补偿。」

育子全身都额抖了起来。——男人又微微一笑:「不过呢,我不会做那种事的。我可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哟。——希塑你至少向我道个谢。」

育子不禁毛骨炼然。从外表看来,对方不过是个普通的四十岁中年人——身着苏格兰呢的西装,像是自由业的样子;没有什么特徵的脸却透着一股邪门。

「——非常感谢您。」育子低下头来说道。

「太小声了。这样子能说是发自内心的感谢吗?]「实在非常地——感谢您。」育子大声地再说了一遍。

「好了好了。真是个害羞的人。」

男人笑道:「耍拜托你的工作,只有一件。]「工作?]「是的。——假如一切顺利的话,这张照片的底片就是太太你的啦。]「您要我做什……」

「今天会有一个男人来找你。」

「男人?]「伪装成记者的男人。事实上当然是冒牌货。不过你要装成完全相倍的样子,接受他的采访。]育子忽然想了起来。

那个俱乐部里负责的太太不是说过,有什么周刊杂志的记者要来作采访吗?难道就是这件事?

[只有这样而已吗?]育子问。

[不不,重要的还在后头。]男人从口袋里拿出一个小小的胶袋来。「把这个,加在那个男人的饮料里而。]「——这是什么?]「你不知道比较好。只要趁那男人不注意的时候,把这个加到饮料里而

不管是咖啡或者红茶都好——就了事了。聪明白了吧?]是什么呢?——毒药?

育子除了点头答应之外别无他法。

「我知道了。]「那个男人今天大概会打电话给你吧。你把他随便带到附近哪一家咖啡厅里,把这个掺进去给他喝下,就没事啦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」

育子重复说一吹。

「那,这就给你罗。」

男人把胶裹放在育子而前。

育子从手提包里取出面纸,把胶囊包了起来。

「请小心地带着它。」

男人冷冷一笑。

「请问您什么时候会把照片和底片给我?]「别着急嘛,我一定会还的。放心吧,太太。」

[我相信您。」

育子勉强从喉咙里挤出回答。

「办事的时候留神点。能相倍别人真是一件好事哪。」

男人装成一副正经的样子说道。按着男人点了点下颚,说:「回去。」又开始肴起报纸来。

「是……」

育子站了起来,拿出钱包:「那——帐由我付吧。」

「不用啦,我出就好了。我对女人是很温柔的哪,太太。」

男人暧昧的视线从育子的双腿一百扫射到腰上。

[多谢您的招待。]育子连忙低了低头,拿起皮包快步跑出店外。

哼,男人暗笑。——就像已经上了钓的鱼一样,只要轻轻一拉,就不得不乖乖听话。

[长得还不错嘛,这女的。]男人自言自语,然后收起报纸,一把抄起帐单。

[谢谢光临!]侍者说着向已经没有人的桌子走去,开始清理桌面。

一定是坏蛋]和代看着从咖啡厅走出来的男人,心里想道。

和代一直躲在店外头偷偷观察着和妈妈谈话的男人,绝不会认错。

男人在车站前热闹繁华的商店街上晃荡着。

和代隔着一段距离,跟踪着对方。

——哪能让他逃掉!

虽然路上人山人海,但是男人的脚步放得很慢,所以和代没有跟丢。

反过来说,街上这么多人正好作和代的掩护。

接下来是一连串酒吧和酒馆之间的狭窄通路。因为是白天的缘故,路上没有什么人。和代小心翼翼地沿着隐蔽处,继续跟踪着对方。

男人突然转弯了。

和代加快了脚步,往男人消失的路角走去。

「——咦?]对方既然转了弯,应该……可是已经没有路啦。

和代四下张望着。突然——眼前一家小酒吧的墙壁转开了,-双大手伸出来扣住了和代的后连出声喊叫的机会也没有。——和代被一把拖进酒吧里,然后被摔在硬帮帮的地板上。

「——哪儿来的小鬼?」

[那个]男人说道。

把和代拖进来的并不是跟踪中的男人,而是另一个身高体壮有如摔角选手的巨汉。

和代连忙跳了起来。

「你干嘛?]和代先声夺人地喊着。

「哟,还满凶的嘛。]男人笑着说道:「为什么跟踪我?] [我没有啊!]「退耍嘴硬。]「真的嘛!」

和代嗽起嘴来:「快放我走:不然我要叫罗!」

和代虽然装出一副凶相,其实早怕得全身发抖了。

「在这里随你怎么叫,也不会有人听见的。」

和代一听,马上张开嘴,使尽吃奶的力气:「啊……!!]「吵死人!]巨汉用手一把捣住和代的嘴,和代想都不想就狠狠地咬了下去。

「病痛痛——!」

趁着巨汉一松手,和代连忙往酒吧的出口冲过去——但是门却打不开。

「哪能让你这么简单就跑了?」男人阴侧侧地说。

「这小鬼!居然敢咬我:」

巨汉的一张脸胀得通红,伸手往和代抓去,和代一蹲身,居然给他躲开了。按着和代连忙往方才被揪进来的那面墙,使尽力气。撞去。

只听得咚的一声,和代又给巨汉拖了回来。

[臭小鬼!]巨汉抓住和代的双腿一使劲,居然把和代倒提了起来。

[放开我:你这只大猩猩!」

和代手足不停地乱摇乱晃,可是根本不是巨汉的对手。

「喂,等等。」

那男人走了过来:[她内裤上写著名字哪。]给倒提了起来的和代,裙子当然也往下翻罗。

「色鬼!放开我!」和代不停地哇哇叫。

[——喔,上板和代?——原来如此,是那个太太的女儿哩?昨天晚上接电话的就是你吧?]「 要怎么办:大哥:」巨汉在一旁问道。

「她不是叫你放开她吗?那就放开吧。]「哦,是吗?]巨汉把和代的身子又举高了半尺,一下子放开了手。

一头往硬帮帮的地板撞下去的和代只来得及惨叫一声,就失去了知觉。

「喂,小松,怎么可以对小孩子这么粗暴?」男人说道。

[嘿……。]被唤作小松的巨漠露出笑脸,说道「这洋娃娃还真好玩哪。」

十四、风中残烛「接下去该怎么办呢?」小松问道:[喂,鬼泽大哥。]像小松这样的巨汉,居然管这个体格普通的鬼泽叫「大哥],实在也挺奇怪的。

不过,跟光生了一身力气,脑袋却不甚灵光的小松完全相反地,鬼泽这个人就如受胁迫的上板育子所感觉到的一样,有着某种今人惧怕的阴森之气

恍若无形的丝线,将对手团团围困动弹不得。

倒在两人脚下不省人事的正是上板和代。身为小学生却大胆尾随胁迫母亲的恶人——这份勇气固然了不起,遗憾的是,体力远不是对手。

——店门紧闭的酒吧里已经是一片阴暗。这家酒吧就算到了晚上也不会开门营业——早就关门大吉,成了空屋啦。

和代躺在冷冰冰的水泥地上,四肢给绑了个结实,嘴里也给塞了手帕。

「真伤脑筋哪。]鬼泽口里虽然这么说,脸上可是一点嫌麻烦的神色也没。

「年纪这么小的女娃娃,大概也不能上床办事吧。]小松嘿嘿百笑,说道:「要把她卖给有那种嗜好的人吗?]「算了吧。]鬼泽摇着头。[要是那个太太知道自己的女儿去了,心一慌,咱们的大事可就砸啦。]

[那……要迭回去吗?]「唔……。」

鬼泽低头思索着。「——跟那个女的打交道光用照片就够了。要是搞什么绑架,反而坏事。]「那么,打一打包寄过去算了。]「又不是洋娃娃!]鬼泽摇头叹了一口气:[真没法子,打电话给那个女的,叫她来这里把孩子带回去。]「要叫她带钱来赎人吗?」

[这倒也可以……」

鬼泽一转念,脸上浮出一丝诡异的笑容:[喂,这样如何?那个女人是你喜欢的类型吗?」

[啊?我吗?我——只要是女人都可以——]小松的脸刹那间大放异彩(虽然是基于无聊之至的原因)。「——那,那,大哥是要把这女孩子的妈给我……?]「虽然算不上年轻,长得却还不错。只要跟她说孩子在我们手里,谅她不敢不乖乖听你的。」

「那、那太好了。」

小松只听得口水直流。「那,我这就去订宾馆——「别急嘛。或许那女的还没回到家。」

鬼泽又看了和代一眼。「不过,这小鬼的胆子还真不小。」

和代睁开眼睛了。——不过,鬼泽并没有注意到。

「我看还是把这小鬼的嘴用胶带黏起来比较保险。]「哦。记得哪遇有胶带——」

「去找找。」

鬼泽把和代翻了过来,脸朝上。和代仍然闭着双眼。

小松把胶带找来递给了鬼泽。鬼泽把塞在和代口里的手帕扯了出来,正要拿起胶带往和代的和代突然睁开眼睛,一口就往鬼泽的手上咬过去。

方才刚醒转过来的时候,和代听见了鬼泽和小松的对话。

这下可是火冒三丈,自己会有什么后果全不顾了。

哪能让妈妈被这种人欺负!和代 「哇!]鬼泽被这出其不意的攻击吓呆了,好一会儿才惨叫出声。「——小松!快把这小鬼拉开!

快!]「是、是!]看得一愣一愣的小松连忙冲过去,一把扳开了和代的嘴。

「混蛋!]鬼泽的脸胀得通红,一拳打在和代的身上。

这么一记狠击之下,和代又昏了过去。

「——该死的小鬼!]鬼泽气得全身发抖。与其说是因为疼痛,倒不如说是太过轻敌,以至于着了道儿的缘故吧。

「大哥!没关系吧?」

「太大意了……。喂,有没有OK绷什么的?] [这个胶带行不行?」

「混蛋!]「那、那,我这就去买!」小松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。

「等一下!]鬼泽叫住小松。「——算了,我自己去找这附近的医生看看。好像流了不少血的样子。」

「流血过多会死人的……]「手被咬到会死吗?」鬼泽铁青着脸吼道。

「说、说的也是。」

[倒了八辈子楣被这疯狗咬到。——混帐:该死的小鬼!」

鬼泽恨恨地瞪着倒在地上的和代。「喂,在我回来以前把这小鬼收拾掉。]「啊?]小松问道:[——收抬到哪儿去?抽屉里吗?]

[这种的能放抽屉里吗?随便找一条河把她丢下去。] [要丢到河……里吗?田小松听得呆了:「可是,现在这种天气要游泳好像冷了一点嘛?]「反正要死,管他那么多!]

[死……。」

小松往和代瞥了一眼,低声说:[大……大哥是要杀这孩子罗?]「废话。居然敢对我无礼,能乖乖放了她吗?」鬼泽盯着小松瞧:「怎么,你不干是不是?]

[不、不是……可是……]小松不禁吞了一口口水:「这——这小鬼的妈……还要跟我「约会」……。] [瞒着她不就得了?」

「大哥的意思是……。」

「让她相信小鬼在我们手里就够了!废话少话,快把这小鬼收拾了!听到没有!」鬼泽连珠炮般地吼道。

「是、是!]小松给这么一吼,不知不觉地敬了个举手礼。

鬼泽从后而的逃生门走掉了。——留下小松一个人,盯着还倒在地板上的和代瞧。

[真是的……。」

小松抱臂沈思:「这下子……可真麻烦了。」

上板育子抬起头来往时钟望了一眼。

[咦?」

育子不禁自言自语:「和代这孩子是怎么回事……」

今天不是要上补习班还是钢琴课的日子。一定是跟同学到哪儿去逛了。不过,孩子嘛,这样也没什么关系。

[该做晚饭啦。]育子对自己说。

但是,身子却好像失去了站起来的力气——育子心中一片混乱。

今天在咖啡厅里见到的男人。——那人绝非善类。

把杀人不当一回事。——育子充分感受到那份冷酷。

那个胶囊……要把它放到「周刊杂志记者」的饮料里。

虽然对方没有明说,但是育子不用猜也知道,胶裹里一定是毒药。分明就是要育子去杀人。

当然,要不是自己有了外遇,事情也不会演变到这种地步。 .可是,外遇的代价居然是当起杀人凶手……

我不能做这种事:无论如何,我不能下手电话响了起来。育子大吃一篇,几乎喊了出声。

「振作振作……。干嘛慌成这个样子?]育子对自己说,拿起话筒。

「——喂?上板家。——啊,大木同学吗?和代多亏你照顾——」

正是同班的「小佳].「啊?和代还没回家喔。] [今天中午她说肚子痛所以早退了,应该——] [早退?」

[是啊,好像很痛的样子——。不知道她好了一点没有,所以打电话问问看……]「哦……。这个——我刚刚才回来而已,不知道和代在不在家。也许她在房间里睡觉也说不定。——那,等一下我再叫她打电话给你好不好?——谢谢你啦。」

育子匆匆忙忙地应答着,然后呼嗓一声挂了电话。

「——和代!]育子在家中来回寻找着和代……当然,连影子也没见到半个。

怎么回事呢?说是早退了……该不会在半路上昏倒……

可是,实在是太晚了。

育子突然想了起来。

要是和代中午就早退回家的话,那时育子应该不在家。

那么,那孩子就捧着肚子在外面一直等吗?

那时自己正在跟那个男人谈话……

[怎么办才好……。]育子不禁慌了手脚。

对啦,一定是这样。和代那孩子,一定到邻居家里去了。

育子正要往大门跑过去,突然想起自己还穿着拖鞋,连忙跑回去换。

弯下腰来正要踢掉拖鞋的时候,育子停了下来。

——有个书包掉在庭院里。

育子这下连拖鞋也没穿就冲了出去,一把捡起书包。

没有错,是和代的书包。可是——为什么会放在这种地方?

育子的心里突然涌起一阵自己也摘不清楚的不安感。

没有什么确切的理由,只是出于做母亲的百觉——和代一定出事了。有什么不好的专发生在她身上了。

电话又响了。育子连忙往家里跑去。是和代吗?

[——喂?」

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「是上板太太对吧。」

「是的.,….。」.「突然打扰您实在很抱歉,我是「周刊p」的记者,想要请教您一些事情……。喂:您在听吗?]育子一时不禁张口结舌。

「 喂喂?您还在吗?」

「是……。」.[绝不会为您惹上任何麻烦.文章里的名字完全用假名,也不会让人猜疑是哪里的事情。见面的地点由您指定,一切都照您的意思。」

「这——现在就可以了。」育子说道。

[您是说,现在吗?」

对方好像十分不解的样子。「当然可以,我现在就在您家这边。那么,在附近哪一家咖啡厅——」

[请到我家来。」

「您家吗?没有关系吗?]「是的。]「我知道了。那么,十五分钟后我会到府上打扰。]电话挂斯了。

育子抱着和代的书包,无力地往地上坐倒。

当然,育子并不知道和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,但却认为一定和自己碰到的事件脱不了关系。这些事件没有那么巧都发生在同一天的道理!

那么……现在只有照着对方的要求去做,快点川胶囊解决掉那个「记者]!

虽然在家里做这种事实在不太恰当,可是一想到和代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,或者会打电话联络……育子实在没法子离开。

「对了。」

得去准备饮料了。

育子仍然抱著书包,就这样往厨房走去「要丢到河……里去吗?]小松把车停下咕嚷着。

虽然破烂得可以,不过至少还动得了——这就是小松的「爱车」。

车子已经来来回回开了快一个小时了。

因为鬼泽吩咐要把和代「丢到河里去」,所以小松开着车到处寻找适当的河川.,….河川大抵都被城市给覆盖了,怎么也找不到一条可以把人丢进去的河。

而且、…:。虽然是鬼泽大哥的吩咐,再怎么说,要把一个才十岁的小女孩丢到河里让她淹死,这种事小松实在很难下手。

「真糟糕。」

小松摇着头,走出车子。

这儿是公园里人迹罕至的偏僻角落。小松左右张望了好一会儿,连忙打开车子的行李厢。

——被五花大绑,嘴上也贴了胶带的和代就塞在里头。

和代已经醒过来了。一双充血的大眼怯怯地望着小松。

脸上还留着眼浪的痕迹。——小松苦着一张脸说:「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!——又不是我的意思。」

真麻烦!

小松的心里是很想救这个女孩一命的,但是,假如谦鬼泽知道了自已没照他的命今去做,小松就吃不完兜着走了。

「鬼泽」并不是本姓——原来应该是「大泽」——,但是因为「像厉鬼一般」而得了「鬼泽]的称号——鬼泽就是这么冷酷厉害的人。

小松不禁摇了摇头。

「抱歉,死了心吧。]行李厢又关上了。

十五、女救星等了又等,电话另一端总算有人应了声。

「啊,大哥吗?」

小松松了一口气问道:「受伤的地方严不严重? ] [没什么啦。]鬼泽一副无趣的腔调。

[喂,小松,你到底在干什么?现在可不是在外面闲逛的时候哪。]「这个,我……」

「好吵,你在什么地方打电话啊?] [扼,外头的公共电话。」

[把那小鬼解决了没:」

小松握着话筒,往车子的方向偷偷瞧了一眼。

[那个——还、还没有。」

[你搞什么鬼啊?才一个小女孩,要费你多大力气?」

「可是……。我找不到河啊。」小松诚惶诚恐地说。

「你说什么?] [河……这个,也就是说——我到处都找遍了,可是找不到半条可以把人去下去的河……]「混帐东西!找不到河不会用别的方法吗:]「啊?扼……还是要……把这女孩干掉吗?…….]

和代已经醒过来了。一双充血的大眼怯怯地望着小松。

脸上还留着眼浪的痕迹。——小松苦着一张脸说:「不要用那种眼神看我!——又不是我的意思。」

真麻烦!

小松的心里是很想救这个女孩一命的,但是,假如谦鬼泽知道了自已没照他的命今去做,小松就吃不完兜着走了。

「鬼泽」并不是本姓——原来应该是「大泽」——,但是因为「像厉鬼一般」而得了「鬼泽]的称号——鬼泽就是这么冷酷厉害的人。

小松不禁摇了摇头。

「抱歉,死了心吧。]行李厢又关上了。

「废话!我受的伤可不轻咄,医生也这么说。能放过那小鬼吗?」鬼泽吼到这里顿了一下。又说:[还有别的事要你办,赶快把那小鬼收拾了回来!]「知道了。]「对了,那附近有什么公园吗?愈近愈好。]「公园嘛——我眼前就有一个。虽然不怎么起眼——」

「那就简单了。把她扼死随便往树丛里一丢,人家会以为是变态干的。] [我可不是变态哪。] .「谁说你是变态了!]鬼泽吼道:「只要看起来像是变态干下的案子,就没有人会怀疑到咱们头上了,你懂不懂?]「是……。」

「那就好,快点回来!]电话切断了。

小松软了一口气,把话筒挂了回去。连一枚十圆铜板滚了出来也没有要捡起来的意思。

「真是的……。」

小松瞒珊地走向车子。

..虽然把上板和代装在行李厢里,却来来回回开了又开,实在不忍心对小孩子痛下杀手。

再过一阵子,鬼泽大哥也许会回心转意,叫我放了这孩子也说不定。

本来还暗自这么期待的小松,给这通电话浇了一头冷水。

「没法子啦。」

瞧大哥气成那副德行,上板和代的小命实在保不住了。

而且运气更不好的是,这会儿刚好就在大哥指定的下手场所前面……

天色早已暗了下来。小松把车开近公园,周围一片死寂。

小松四处张望着。——希望有人在这儿的时候(?),却是一个人也没有。

「只好干了。」

小松打开行李厢。手足被缚,嘴上贴着胶带的和代,睁着一双连眼泪都哭乾了的眼睛,无力地望着小松。

[拜托不要那样子看我好不好。」小松一把抱起和代的身子。「可不要恨我啊。」

小松抱着和代走进公园,四下张望着。不一会儿找到了适合「犯案」的灌木丛,便抱着和代钻了进去。

「要恨的话去恨我大哥。——不过,也是你不好,小孩子干嘛不乖乖待在家里,偏要跟踪我大哥,还敢咬他……。这可不是乖女孩该做的事咄。」

小松把和代往地上一放。

小小的个子,全身都是冷汗。——对方要是跟自己是一类的,小松下手绝不留情。可是……

而且和代已经不像刚刚那样又哭又闹,一副好像已经死了心的样子,默默地看着小松……

要是又哭又闹也就罢了,小松处理这种事可是拿手得很。但是这样子——偏偏正是小松最不懂得应付的场面。 :可是,不快回去又不行。鬼泽是个暴躁的急性子。

只好干了!小松下定了决心,然后蹲下去对和代说:「眼睛闭起来。——不会让你难受的。]和代照着小松的话闭起了双眼。

不会难受吗?谁知道呢,自己又没有被人家勒过脖子。

小松的一双大手,已经放在和代白哲织细的脖子上;小松觉得手上传来一阵微微的头抖,究竟是和代在发抖?还是自己的手不听使唤?实在搞不清楚。

可不要恨我啊……

小松打算慢慢地加重手上的力量;以小松的怪力来说,要让这么一个小孩子窒息是轻而易举的事。

可是——可是,怎样也出不了力。试了几次,手指完全僵硬了,没办法用力。小松全身都冒着冷汗,汗水从脸上流到下巴,滴到了和代身上。

和代睁开了眼睛。

然后——小松的手缓缓地放开了和代的颈脖,一屁股生了下去。

感觉上好像跑了一场马拉松似的,筋疲力尽了。

不行!我没办法下手!

就在这时——小松的脑海中忽然浮现一个人的影子。

对了,可以拜托那个女的……

那个女的,应该会帮这种忙吧。

话说回来,此时此刻实在也想不出别的路子好走。

「听着,老实一点不要乱来喔。]被五花大绑,即使想要乱来也没办法的和代,就这样看着小松飞也似地冲出了公园大门。

,小松一口气走进方才打结鬼泽的公共电话哼,慌慌张张地从口袋里找出十圆铜板丢进去,随手擦了擦汗这才开始拨电话。

拜托一定要在家………。电话响了两声,然后三声。

拜托,快接电话吧。

呼锵一声。

「喂?请问哪一位?]一个女人的声音传来。

小松松了一口大气。——一时间居然讲不出话。

「喂喂?哪一位?]「呢,啊——是我。=「只说「我」一个字不太够吧。」

「啊,这个 要怎么说才好呢,这个——」

-啊,原来是小松先生啊。」

「是:是的。」

小松一颗高悬的心稍稍松懈了下来。[你还记得我吗?」

「当然啦,至少曾经打算要杀我的人,我还不会忘记。」

电话另一端传来了笑声。

「那个时候实在太失礼——」

[到底怎么回事啊?多亏你还找得到这里。」

「扼,只听过一次的电话号码大概都是一下子就忘了,除了你的以外……]「你真是有意思。已女人又笑了,「有什么事吗?」

「想拜托你救一救命。」

「救命?要我去救你吗?]「当然不!要救的不是我……不,跟我也有点关系就是了——拜托你救一个小学女生……]「怎么回事嘛?]「也就是说——我非得杀这个孩子不可,可是——我再怎样也不忍心对孩子下手……

[唔——嗯。」

对方似乎很快就搞清楚是怎么一回事了。「如果不杀那个孩子的话,你自己就要倒楣了是吗?] [正是如此。」

[不过,我也没有特别应该帮忙你的理由哦。」

.「这个我知道啦。只是,能不能肴在那孩子的份上……

女人笑了笑。

「你有些时候还真是温柔的可以咄。这样也不错。」

「多谢……。」

小松擦着汗,「那,可以吗?」

「——可以啊。不过我现在正在忙哦。你人在哪里?]小松说明了公园的位置。

「我再不快赶回去就惨啦。] [到那里大概三十分钟就够了吧?可是,你没有把那个孩子杀掉不是会糟糕吗?」

「扼……。我会试着蒙混一下——]「你没办法骗人的啦。这个我知道。你就当作已经下手了,把尸体丢在某个地方了。剩下的我会帮你料理。]「真不好意思。——那,我会把孩子放在公园深处的大树下

.「知道啦。我马上过去。」

「谢谢。」

「不客气。]女人用轻松的语气说着,然后挂了电话。

和代已经没有半点疼痛的感觉了。

手脚因为一百被绑着,根本麻木得失去了知觉。还有因为嘴被胶带贴住,所以一直用鼻子呼吸著,这会儿鼻腔里也很难受。

我为什么要做这种事呢。

到了现在,和代总算知道自已是多么有勇无谋了。

要是就这样被杀了的话,妈妈一定会觉得出自己遭受的痛苦更难过吧。

可是——现在才想到已经太迟啦。

那个高高大大像猩猩的巨汉不知已经离开多久了,眼看四周全暗了下来,脚上触到的泥土冰冰他不会回来了吗:这样的话,自已得想办法扭动身子,滚到行人经过的地方,应该可以得救。

可是那个大猩猩有说过,叫我要「老实一点不要乱来」……

事实上。和代已经失去动动身子的力气了。——怕死啦。

当脖子被勒住的时候,和代怕得全身呼咯呼塔抖个不停。大概谁碰到这种事都一样吧。

不过为什么那个大猩猩勒到一半又住手了呢?和代不明白。反正现在还活着就好——这一点倒是可以确定的。

有车子的声音。——是错觉吗?

不,真的有车子开过来了。.而且好像就在这附近停了下来。接着开门的声音。

有人下了车,走进公园里来。

脚步声的主人毫不迟疑地往和代藏身的树丛走了过来,刷地一声,有人分开了草丛。

「哎呀,好可怜。」

是个女人!想到或许已经得救,和代忽然感到身子一痛,不禁呻吟出声。

「等一下哦。」

那个年轻的女人说着,在和代身边蹲了下来。

琳琳几下子,和代的手脚就恢复了自由——绳子给切断了的样子。但是,四肢却全便不上力。

「先不要动。」女人说着。「现在要把胶带撕下来,会病哦,忍耐一下。」

和代轻轻地点了点头。女人似乎微微她笑了笑。

「好孩子。有没有受伤?——没有?太好啦,我还在担心呢。」

嘶地一声,彷佛肌肉被撕裂般的痛楚传来——连喊出声的空档也没有,贴在嘴上的胶带已经撕了下来。

和代松了一口气的同时,哇地大哭起来。

「已经没事啦。——安心吧。」

女人轻轻拍着和代的背。「快点离开这里。还有,先把衣服脱下来。」

和代吓了一跳。

「这个嘛,等一下我会跟你详细说明的。假如这里看起来不像有人被杀的样子,救你的人就要倒楣啦。——明白了吗?」

「妈妈……。」

和代好不容易才挤出一点沙哑的声音。

「待会儿再打电话回家给你妈妈好不好?总而言之赶快先离开这里。」

女人说话的语气,不知什么缘故让和代感到很安心。

和代试着站起来。但是手脚都麻痹了。没法子站稳。

「我们先上车吧。——来,我背你。」

趴在女人背上的和代,这才实在地感觉到自己真的得救了。

女人把和代放在车子的后座。一套颇符合和代年轻的衣服放在那里。,「大小或许不大合,将就一下。」

女人手脚俐落地脱掉和代身上的衣服,接着从车门上的袋子里拿出湿毛巾,帮和代擦了擦脸和手脚,然后帮和代换上乾净的内衣裤。接着又拿出一把刀。

「——会有点痛,忍耐一下哦。]说着,女人在和代的小指尖上割了一道浅浅的伤痕。

「啊!]

「很痛吧,对不起啦。」

女人把流出的血滴在脱下来的脏衣服上面,然后说道:「等一下喔。我马上回来。伤口舔一舔就好啦。」

女人笑了一笑,拿起和代脱下的衣服往公园里走去。

——到底是在干嘛?昏昏沈沈的和代一点概念也没有。

不过,现在再怎样都没关系了。累得半死。肚子也咕噜咕噜叫,而且想睡得要命……

女人很快就回来了。

「来,接下来到我那里去。」

「不回我家吗?]「嗯。不过不用担心。躺下来吧,好好睡一觉。」

女人让和代舒舒服服地在后座躺了下来。

[暧,你叫什么名字?」

「上板……和代。」

「哦。」

女人微笑了一下,[我叫早川美香。请多多指教。」

说着女人关上车门,回到驾驶座上。

早川美香……。累得半死的和代在睡着以前,恰巧只来得及把这个名字在心中再温习一遍。

十六、冷静下来的女人其实,杀人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事。

上板育子光是为自己的这个想法感到吃惊,然后却突然哭了。

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杀人;总觉得那是精神异常的人做的事。这么恐怖的事,我怎么可能做得来…….但是,自己是想错了。

就在刚刚,育子才将胶囊打开,把里头的粉末倒进红茶里,轻轻地用汤匙觉拌了一下。按着要找盘子却找不到。

「咦……,放到哪儿去了呢?」

真讨厌,还不到那种年龄,居然变得这么健忘……

终于想了起来,盘子早就洗好放进碗橱上面了。虽然不算是当做的事,总之是在无意识的情况下放进去的。

对了,昨天接到那个男人的恐吓电话后脑袋里一片混乱,那时自己做了什么就记不太清楚了。

居然放到那么高的地方。——那时到底是怎么想的啊?

育子把椅子搬过来:一脚踏上去,取出几个盘子。

幸好育子又往橱子里望了一眼。放在里头的不只盘子,还有空的瓷制糖罐和玻璃杯——万一没有望这一眼的话,待会儿又要找半天啦。

从椅子上下来之后,育子在盘子里放了两个茶杯。另一个当然是自己的份。

作方面的事情,实在太无知了,男人在外面的工作究竟是怎么样个辛苦法,只有和男人接触,才会了解……。] [他]d根本也没有工作。「他]的工作就是跟女人上床。和一群又蠢又丑的中年女子斯混,赚点零用钱……

「太太您真是高见。]男人表示同意。[那么——接触的男性是每一次都不一样噢,还是一直都是同一个人?」

「这个——我想应该都有吧。」

[太太您自己呢?] [我——]育子停住了话头.男人端起茶来,喝了一口。

[道茶真不错。]男人说道。

「是吗?……。」

好像没有什么异状。大概没有那么快就发作吧。

「噢,顺便请教一下——]男人换了一个坐姿,「您知道神田久子的事吗?]育子的心不禁突地一跳。

[——是的。]「真是不幸啊。] [嗯。——神田太太是因为太过投人才会变成那样的。」

[您的意思是?]「也就是说……。她迷恋上了外遇的对象,想抛弃自己的家庭。这才…….]「被丈夫射杀了。]「是的。真是可怕的事。」育子故作平静地说。

[太太您自己没有问题吗?关于这件事。]「啊?]「您食不会也陷入像神田久子那样的地步呢?] [这——应该不会有这种宁的。没问题,我是没有问题的。」

育子吃了一惊。没想到自已可以不暇思索地说出这种话来。原来杀人和说谎这种事都如此简[您既然这么说,那应该是没有问题了。]男人微笑着说。看样子好像完全相信了这一番话。

自己要是也不喝一口茶的,好像有点奇怪。

育子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。

有点不对劲。药性还没有发作妈?至少应该会有些不舒服的样子吧。

「——能不能让我跟「他」见一面呢?」男人说道。

「啊?」

,「就是——今神日久子迷恋,结果把命也赔上了的那位。您现在不是正和他交往吗?」

「噢,是的……可是——」

「听完了您说的,我也想听听男性那一方的想法。」

「可是——这个——]反正,到时候你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上了,干嘛再追问下去呢?

周刊杂志的记者——天知道你的真实身分是什么,可是你就快要死啦……

「请问要怎样和他联络呢?」

[我——并不知道。因为……一直都是透过组织安排的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那么,下一次和他见面的时候,能不能通知我一声呢?只要一点点时间就好。

「这——」

「我绝不会为您或者是那个人添麻烦的。]「可是……。我们见面的事是私人的秘密…….「不见得吧,太太。」

男人用平静的口气说道。

「——你是什么意思?」

「如果只是您两人之间的事的话,为什么要对我下毒呢?」

育子楞楞地瞧着对方。

「我这一杯茶,是什么也没加的哟。」男人端起茶杯说。[刚才您把药粉倒进去之后,我趁着您找盘子的空档已经把茶给换过了。」

育子的脸一片苍白。

「您应该感谢我,没有把下了毒的茶给您喝。」

男人轻松地说着。

「可是——为什么——」

「您是要说我为什么会注意到是吗?太太,您表面上装得很镇静没错,但是您的袜子底是脏的。您是不是慌得没穿鞋就冲到庭院里去过呢?」

育子这才露觉——发现和代的书包掉在庭院里的时候,不加思索就跑了下去……结果就一直都没注意到……。

「您是不懂得杀人的。」男人露出笑脸说道。「不过,您当然也知道我不是记者。那么为什么耍杀我噢?」

育子无法回答。——心里只想着:和代,一定是被抓去当人质了。

「太太您是不会杀人的人,我却是会杀人的人。」

育子猛然抬头有对方,脸色更加白了。

不知道何时……。男人的手里多了一把枪。

「只要装上这个玩意儿。」

男人把一个短小的圆筒装在枪口上,一边说道:「枪声就会变小,所以即使是在这里开枪,外而也听不见。」

育子盯着对准自已的枪口,心里想:这简直像电影或连续剧里的场向……

「——但是呢。我并不想杀你。明白吗?」

育子默默地点头。

[不过,我想找你的「他」谈一谈。命令你来杀我的,是不是就是他?]「不是的!」

育子死命地摇着头。

「那么,是谁呢?」

「我不知道。]「太太——] [是我不认识的人。真的。他们拿偷拍我和「他」在一起的照片给我肴,然后威胁我——」

「我想大概也是这样。」

男人点点头。「不过,你的「他」看起来好像也是共犯喔。」

「为什么?」

「哪有那么刚好碰到你们约会的时候?除非预先知道时间和地点,否则没有可能被拍下照片的。」

育了没有想过这一点,听了这番话不禁怔怔地呆住了。

「有必要和那两个人见上一见。」

男人往沙发上一靠。「这是理所当然的吧?谁都会想要看看打算取自己性命的是何方神圣嘛。」

「不行。]育子摇头。

「不行?」

「我没办法。」

「为什么?」

男人不等育子开口就接着讲了下去:「——那是,除了照片之外,他们还掌握了其他对你不利的把柄吗?是你丈夫——不,是孩子

对吧?]育子握紧了双手。

「孩子是吗?——被抓去作人质了?」

「我……不知道。」 ,育子低下头来开始哭泣。「可是——现在行踪不明……和代那孩子,会到什么地方去了呢:……]「跟我说明一下吧。」

男人说道。等到育子擦乾了眼泪 男人的手上已经没有枪了。

「——对不起,回来迟了!]小松擦着脸上的汗水。

「你是在磨踏什么啊!]鬼泽狠狠瞪了小松一眼。

还好废弃酒吧里一片昏暗,小松看不清楚鬼泽脸上的表情。

「抱、抱歉……] [收拾掉了吗?]「噢……嗯。」

「确实是死了吧。]「这个,当然……。」

「哼,依你的力气要杀个小孩非常容易。——好,接下来就打电话给那个女的。」

「啊?」

「尸体被发现以后,不就威胁不成了吗?」

鬼泽往电话走去。

拨了号码,电话里铃声一响——马上就有人接了。

「喂?」

「哟,太太。」鬼泽说道。「您现在心情如何?偷不愉快啊?]「你们——把和代怎么样了?」

电话里传来焦急的询问。

「稍安毋躁嘛。那个小鬼自己跟在我后头跑到这里来的。还真有胆量哪,连我都想要称赞一下。]「那么——她没事吗?」

「啊,那当然喔。只是呢,要再麻烦你办几件事,孩子就会好好地回到你那边。」

「只要和代平安回来就好,我什么都愿意!」

「不用那么大方,两件事就好。我可没那么贪心。」鬼泽笑着,「第一件事,就是上次的胶囊——还记得吧?」

「这——那个人,今天会碰面。」

「他要去你那边吗?」

「约在外面——。因为不能在家里——」

「很好。别出什么差错啊。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那么,你们约几点?」

「八点。因为丈夫也会晚归。」

「八点是吗?那么还有一点空档嘛。」

鬼泽往小松瞥了一眼。「八点之前,有个人想要找你约会,怎么样!」

「你说……?」

「放心,会让你来得及赴八点的约会。这一小时,你就好好地在宾馆里头款待款待人家,就算是还你孩子的份。——听明白了吧:」

「好的。那和代——」

「两件事都办完以后,就会还给你。」

鬼泽意味深长地一笑。「毕竟母女嘛,总是在一起比较好,对不对?」

十七、孩子就拜托了来……]差不多该回家啦…….在[美香室内设计」工作的河野恭子,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。

美香刚才好像有急事,突然要出门。临走前说:「如果下班前还没回来就不用等我啦。」

虽说如此,河野恭子还是多加班了一个钟头。——不过,美香可连一通电话也没有打回恭子才站起身,就看见一辆车停在店门前。

[啊呀。」

美香回来了。——那是他的车没错。

恭子走出店门迎上前去。

「太好啦!幸亏你还在!]美香叫了起来。

「有什么事吗?」

[有客人啦。」

[客人是吗?要请到店里坐吗?」

「嗯。偏劳你了——」

「没关系的。]在这种高级室内装潢设计公司上班,碰到的都是有钱人——对于这种不把别人的时间当时间的客人,赤子早就见惯了。

「要咖啡吗?」恭子问道。

「不……牛奶好了。」

「牛奶?」

「还有……叫个炒饭跟饺子什么的。」

「这位客人真奇怪啊。」

「我们请她到里头去坐。——帮忙搬一下。」

赤子听得瞪大了眼睛。她看到车子里的上圾和代了。

「——是这个孩子吗?」

[是啊,这可是贵宾哟。总之先把她搬进去再说。」

[好……。]将少女无力的身子支撑起来后,恭子不禁吓了一跳。

「哇!手怎么这样……。]「动作快点。」美香催促着。「不要引起别人的注意。」

「是是。——哎呀,真是可怜。]两个人七手八脚地把和代搬进了办公室里头的房间。

「她受伤了,得先治疗一下。——没关系,我来好了。恭子,叫饭菜的事就拜托你啦。」

「是的。」

虽然恭子还摘不清楚到底是怎么一回事,总之,一向喜欢小孩的恭子也不禁怒火填膺:到底是谁这么狠心,居然把这么小的孩子折磨成这样!

手腕和脚踝都残留着渗血的伤痕。一看就知道是被绳子捆绑过的缘故。

「——嗯,是的。炒饭和饺子各三人份。]愤怒归愤怒,恭子还是没忘记也叫了自己的一份。

「——在宾馆见,是吗?」克已说道。

「啊,对啊。」克己微笑着:「我都忘了这回事啦。」

育子望着克己的脸,然后也报以微笑……

接下来呢……

妻子遭到绑架的圭介,再加上屡次遭人暗算的香代子——早川家的成员们正各自忙得团团转的当儿,却有一个人幸福悠闲地过着好日子——那就是正实。

居然会有太田利露子那样的美女喜欢上正实,简直是空前(绝后?)的事。

「——和我在一起很危险喔。」

听正实这么说,利露子立刻应道:「那我们就不要再见面啦。]「拜托请别这么说!]——事实上根本什么事也没有。两个人根本是闹着玩的。

「真奇怪咄。」利露子说。

「嘎?」正切着牛排的正实停下来抬起头:[哪里不对了吗?」

「你说「哪里」是什么意思?」

[噢——刚刚不是说奇怪吗?牛排肉有什么地方不对了?有问题的话,就叫这家餐厅立刻关门歇业好了。」

「不、不是啦。」利露子连忙说。

像正实这种呆果的老实人,利露子说什么他都当真地照单全收,看来真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。

「我是说,我为什么会喜欢上你噢。好奇怪啊,你完全不是我喜欢的类型。」

「哦?」

「所以结论是,人根本不能分类型。」

利露子接着说:「一个人一个样。就算有相似的地方,每一个人还是都不一样啊。」

「是吗?——这个肉真好吃。」

「哦?」

利露子似乎很药地应着。

是的。——这才是真正奇怪的地方。

从前的利露子,从来就没有想过自己吃的东西好吃还是不好吃。不过这会儿,与其在乎自已的味觉,倒不如看着正实津津有味的吃相更要有趣得多。

这就是,怪——不,「爱」吧。也许「爱」与「怪」押韵是冥冥之中臼有意义也说不定哪。

「不过,不想跟我结婚是吗?」利露子问道。

「嗯。我已经发誓要一辈子单身了……。而且像你这样的有钱人,假如说要跟我这个穷刑管结婚的话,大家一定会哇哇叫吧。」

「谁管这么多啊。要怎么说都随便他们。」

「嗯!]「那,还有?」

「我是刑警。」

「我知道哇。]「刑警每天处理的事件,大抵上是社会上的弱势阶级引起的;人啊,一旦没有钱,日子难捱,心里不愉快,就会开始仇恨起别人和这个世界。」

[是这样吗?」

「处理这些案子的刑警,必须了解同样的苦痛。这是为了理解犯人的心理。」

「不是把犯人抓起来就行了吗?」

「假如不去理解,只是逮捕归案,犯人出狱之后,一定又会再犯。真正的刑警,是要让犯人不再犯错。」

「那么——」

「你明白了吗?也就是说,刑警要是过着有钱的富裕生活,不了解活在贫困和辛劳之中是怎么一回事,是不行的啊。]利露子不禁苦笑。

这个人,居然一本正经地在考虑这种事情!

但是也正因为这一点,利露子才会深深被正实吸引。

[下一吹约会的时候,我带你去拉面店。味道不错,而且也便宜。你偶尔在那种地方吃一次也好。]「嗯,好哇!」

利露子当然是无异议赞成。

——离开餐厅后,两个人开着车(利露子的车),随便逛着。

「耍去哪里啊?]利露子问道。

「这么晚了,还不回家吗?」

「拜托,人家又不是小学生。」利露子笑了。「——对了,暧,你的姐姐……]「美香姐吗?]「暧。她是室内设计师。对吧?」

「嗯,是啊。」

「我想去看看她的工作室咄。现在去好不好?」

「这个嘛……。」

正实耸了耸肩:「我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那里。反正去看看就知道啦。」

「那,请带路吧。」

「嗯。」

就算是正实,至少也还知道姐姐的工作室在哪里。

不过,正实当然是不会知道那里正有一位「贵客」。

「——还痛吗?」

恭子一边包着绷带,一边问道。

「没关系。」和代摇摇头说。

「真的?真了不起!这么能忍。」

和代的精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。

手腕和脚踝的疼痛当然没那么简单就消失,不过感觉都恢复正常了。何况——最重要的——肚子也填得饱饱的啦!

和代以恭子和美香目瞪口呆的速度,一下子把一盘炒饭和两盘饺子(其中一盘是美香的份)吃得光光。

[可以打电话给妈妈了吗?」和代问美香。

「再等一等吧。」美香说。「暧,我绝不是故意要为难你喔,知道吗?」

[嗯。」

「当然,你妈妈现在一定担心得要命啦。但是假如现在就和妈妈联络,让她知道你乎安无事的话,救你性命的人就有危险。——等到已经没有问题的时候,我再送你回妈妈身边,可以吗?」

和代看着美香的脸。

「我知道啦。我会乖乖的等。」

「嗯,好孩子!]「好倦……。]和代打了一个大呵欠。

一旦安心了下来,跟着就想睡了。当然刚才在美香的车子里也睡过一觉,不过道会儿吃得饱饱,眼皮又不由自主地垂下来啦。

「——这样吧,到我的公寓去好了。」美香说道。

「要我一起去吗?]恭子说。

「哦。这孩子大概还不能洗澡,但是至少可以用毛巾擦一擦身子。——那,你可以一起来吗?」

「我马上去准备。]恭子往内室走去。

坐在沙发上的和代,已经是一副快要睡着的样子了。

然后——外面传来了车子的声音。

美香紧张了起来。难不成是要来把孩子抓回去的?

虽然觉得不太可能……毕竟小心一点才是上策。

美香连忙走向办公桌,按下一个隐藏式的按钮。呼琏一声,抽屉底下出现了当然,本子是不知道有这个装置的。美香握着手枪,等待对方接近。

咚咚,门口传来敲门声。

[美香姐!」

——是正贸的声音。

美香往和代那边瞥了一眼。

早就睡熟啦。

可是,能让他看到这孩子吗?……

「您好!」

还有一个女孩子的声音。

一定是她。叫做太田利露子的女孩「懊!等一下!」

美香收起手枪,一时不知如何是好,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。

十八、美女与野兽小松无论如何就是无法镇定下来。

在来此之前,鬼泽敲了他一下肩膀嘱咐道:「听着:好好监视着。」但是…….当然要「监视」的,就是确定上板育子是否确实毒死那个男人了。

要毒杀的对象是谁,鬼泽没说小松也就没问。反正没有知道的必要。

总而言之,照着鬼泽的话去做就是了。这就是小松的工作。

但是,小松最后还是不忍对育子的女儿,上板和代下杀手。虽然是鬼泽的命今,要杀小孩还是超出了小松能够忍受的范围。

现在——小松独自在宾馆里一佣俏丽的房间中。

上板育子大概快来了。

虽说是来「好好地乐一乐]的,小松实在没法镇定下来。

当然并不是一向如此的。大块头的小松是标准的粗汉子,但是面对女人时,一向相当有自信。

可是,今天这…….老实说,小松心里可是一阵又一阵地亏心内疚着。

小松虽然放过了和代,但是真相一旦被鬼泽发现,自己恐怕就要从这个世界消失掉啦。

就这一点而言,做母亲的育子当然应该要感谢小松——接受像这样的「谢礼」,或许也不为过。只是,小松在意的是——总觉得自己没法子接受鬼泽的作法。

鬼泽认定小松已经杀了和代,而且,还骗和代的母亲说和代还活着,威胁她和小松上宾馅。

这实在是残酷的作法。

小松虽然不是没杀过人,但是从前的对手,都和自己一样,是同一个世界的人。是在那种「我不杀他,他就要杀我」的情况下杀人的。

可是这一次,那个小女孩只不过咬了鬼泽的手而已……

唉,总而言之,要杀那孩子实在是良心难安。

小松一想到自己居然还有[良心」这种东西,不禁吓了一跳。

「良心]这玩意一旦开始发作,就是没完没了地粘着——小松现在无法镇定,大概也就是这个缘故吧。

「但——管他的!」小松给自己打气似地自言自语。

没错,反正我是救了她孩于一命,理当接受这种「回报」!

咚咚,门上响起了敲门声。

「来、来了!]小松一跃而起,手忙脚乱起来。

「这样子不行!——得装得更帅一点,嗯……。」

与其说[帅」,小松脸上的表情倒比较接近蟋蟀的「蟀」。小松就这么装模作样地站起来去开眼前出现一个头发染得通红,浓妆艳抹的欧巴桑。

小松的双眼不禁瞪得老大。

这我可不敢领教:对方似乎也吃了一惊的样子:「咦?——哎呀!人家搞错房间啦!哇哈哈!」

说着摇摇摆摆地走掉了。

小松这才松了一口气。

「您好——]一个女人的声音。

小松回过头来;一个像是普通家庭主妇的女人站在那里,正战战兢兢地朝着小松看。

「我是……上板——育子。」

「喔,是吗?」

是这一个吗?小松放心了。

「进来吧。——一个人来的?」

「是的。」

上板育子正要走进房间里,突然止住了脚步问道:「——和代好吗?有没有受伤?」

「噢,她好得很——快点进去.」

「打扰了。」

关上房门后,小松望着育子的背影。——嗯:这个女的是我喜欢的那一型!于是乎,小松色胆包天起来,暂且把「良心]什么的赶到一边去啦。

「请问,您要……。」

育子站在房间的中央,迟疑地问道。

「懊,对了对了!」

小松不禁提高了急色的嗓音:「先去……洗个澡吧?」

「在家里已经洗过了。]育子答道。「因为……我想大概没有什么时间。」

「是吗?你想得还真周到。」

[内衣也全换过了。」

「那么——已经准备好了,是吗?]「是的。]非常自然的回答。没有献身的悲壮感 也没有畏怯的样子。

「那——脱吧。」

倒是小松反而颤抖着声音说。

「是。]育子依吉开始脱衣服。脱下来的洋装 裤袜……一件件地叠在旁边的椅子上。

小松肴着看着,脸色逐渐发红,呼吸 急促起 .「可以了!]小松扑向还没有脱光的育子,一把抱起育子纤小的身体,把她压在床上。然后……

「对不起,打扰了。」

太田利露子低头为橙.。

「没关系哇。这里随时都欢迎你们俩哟。」

美香露出笑容说道:「正实,你有没有好好招待利露子小姐啊?没有让人家无聊吧?]「这个嘛——」

正实正要搭腔,利露子抢着说道:了.「我一点都不会无聊哇。」

说着看了正实一眼。「跟他在一起,什么事都是新鲜的!」

这么说倒也没错,美香想道。仔细考虑起来,像正实这种人实在是少有,简直可以列为国实但是,「新鲜感]顶多只能维持一段时间,迟早会淡薄下来的。

要是在这种情形发生以前,赶紧让两个人结婚的话,那就成了咱们家的裹中之物啦。

虽然结婚的不是自己,美香的脑筋可是转得飞快:「——来了,请用。」

河野恭子端着茶出来,给正实和利露子各一杯。

[现在还没下班呀!」正实问道。

「是啊,忙得很。——你看,还叫人送外买来例。」

美香指着眼前叠成一堆空空如也的炒饭和饺子的盘子。

「喝,两个人吃这么多?」

正实不禁瞪大了双眼。

[我的工作很辛苦的哟。]美香装模作样地说。

上板和代这会儿躺在里头的房间睡觉。因为已经睡熟了,一时之间大概是不会酸的。

[——我也想试试室内设计这一行咄。]利露子说。

「啊,真的?」美香闻言露出微笑,「你是出身很好,也许有做那种工作的敏感度。]「真的吗?」

利露子似乎已经完全投入了。

F假如你真的想做的话,我可以帮你介绍几个好地方,先在那边学一学。」

「真的吗?——」利露子高兴得就要从沙发上跳起来了:「可是,我——」

「不过,不轻松唷。」

「没关系,这个我已经知道了。]「那么——?」

「可不可以,就让我在您这里跟着学呢?」利露子说道。

美香想不到利露子会这么说,不禁有些着慌:[啊?哦…….——可是,我这里的规模很小……」

「正因为这样,我才认为在这里一定可以学到很多东西!」

「这个嘛……。」

美香也一时语塞。

只学室内设计嘛倒无可厚非,要是连行骗的技巧也一起学去了,那可不糟了吗?美香这么想。

利露子望向正实,说:「暧,你觉得怎样?」

「嗯……好是好——」

「有什么不对嘛!」

[你不是有钱人吗?有钱人就用不着工作了嘛!」

「那多无聊啊!」利露子蹶着嘴:「人家已经过腻了整天无所事事的生活啦。」

真是有点奢侈的抱怨。

「你真有趣。]美香开始觉得有点好玩了。

「暧,拜托嘛,请收我做您的弟子好不好?泡茶啦,扫地啦,打水啦,我全都愿意做!」

「你……是第二次世界大战以前出生的吗?」河野恭子听得一愣一愣地问道。

就在这时…….「对不起…….]一个声音响起。

芙香吓了一跳转过身去——和代正一副爱眠的脸——不,是似醒未醒的脸——站在那里。

「哎呀,怎么啦?]美香问道。

「请问——厕所在哪里?」

「我带你去!」

赤子牵着和代的手往里头走去。

「——看小孩,我也愿意做!」

利露子跟着加了一句。

小松全身是汗地从床上起来。

——育子身上的汗也不比小松少。

宾馆的房间虽然不大,足够两人容身的而积总是有的。

房间里的温度大概已经上升了两二度吧。——不难想像 小松是多么地「费力演出」啦。

但是 育子光着身子坐起来,不安地说:「请问——是我不够好吗?对不起——因为我不擅长——」

小松看了育子一眼,不禁笑出声来。

那是发自心底的愉快笑声。虽然身上汗黏黏地挺不舒服……

简而言之,虽然小松拚了命地「卖力演出」,最后还是没办法占有育子。

怎么试也「不行」。——一看见育子的脸,小松便想起嘴被胶带贴住,用悲伤的眼神望着自己的和代。

怎么会这样!

我可是征服女人的老手呀!

不论自己在心中如何自夸,总之,不行就是不行……

最后,小松终于放弃了。

一决定放弃了,小松突然感到一阵轻松,不禁想要大笑出声。

[请问……。」

育子却是满心惶恐。要是没有让这个男人满意的话,和代的性命说不定就有危险了。

「没关系啦,太太。——你是个很好的女人。」小松拍拍育子的肩膀说。

「可是——」..「不过噢,」小松笑了一下:「你是个更了不起的妈妈。所以,我才会「不行」的。」

这会儿小松脸上的笑容,居然惊人地可亲。

不过育子仍然疑惑不安。

「哇,流了这么多汗。]小松说着走进浴室去了。

育子又愣了好一会儿,才注意到自己的身上还是一丝不挂 连忙拉过被子,盖住自己的身子。

小松很快就出来了。腰间还围着一条浴巾。

「来吧,你也去冲个澡。」

「是的……。]给小松这么一说,育子连忙往浴室冲去,三两下地冲完了澡:….十五分钟之后,育子也已经穿戴整齐了。

「约定的时间是八点对吧。」小松望了手表一眼说。

「是的,事情办完之后,会把和代还给我吧?」育子谨慎地追问道。

小松迟疑了一下才点头说:[会还给你的。不过——没法子马上还给你也说不定哪。]育子不安地问:「您说的——是什么意思呢?」

「这个嘛,有很多原因啦。」小松说。

「是什么原因呢?请告诉我:]看见育子脸上着急的表情,小松贸在不愿意再撒谎下去了。

[好吧……。」小松不禁叹了一口气,说:[其实哪,你那孩子在我们那边的时候……我的大哥——你也见过了对吧?——被她咬了一口…….]「咬.:…了一口?」

「是啊。大哥气得要命,叫我把她给杀了…….]育子的身子不禁一震。

「那……和代……。」

「你别急。我那大哥是不把杀人当作一回事的:就在此时,本来应该锁得好好的门,却打开了。

「——你说得一点都不错,小松。」

鬼泽握着手枪站在那里。

十九、打错的电话「大哥……。]小松的脸上毫无血色。

「哼,小松。」

鬼泽慢条斯理地走进房间,关上房门。左手握着的手枪一直瞄准着小松。

「谁叫你动了侧隐之心啊?这下子连你也得一起完蛋啦。]鬼泽冷笑着说。

「大哥,等一下!我只不过——]「你打算对这个女的说什么啊?说来听听。」

育子似乎完全没有把鬼泽的手枪肴在眼里。

「和代到底怎么了?快告诉我!」

被育子拉着恳求的心松,一直望着鬼泽的眼睛。——会被杀掉。小松想。

「拜托,告诉我!和代——」

「走开!」

小松用力把育子一推,育子的身体便飞了出去,滚到床上,然后掉到了床另一边的地上。

一声短促的枪响。

育子站起来,往鬼泽那边看去,不禁啊地一声尖叫起来。

小松按着小腹,挣扎着膝盖落地,跪了下来。

「大哥……:」

「真可惜。要做坏人,就要做百分之百的坏人,不然的话,只有跟你一样的下场。」

「禽兽!——你,不是人!」

小松勉强地挤出一两句话来。

鬼泽闻言冷笑道:「不错。人是不会做这种事的。」

育子不敢相倍地看着小松的脚下逐渐扩散开来的血迹。——为了我,这个人才会被杀的。

育子忽然想起了小松想要占有她,却没有办法之后,发自内心的爽朗笑声。

「会让你马上舒服的。」

鬼泽的枪口瞄准小松的脸。

「怎么……你也有……侧隐之心吗?……。」小松反唇相讥。

「我只是不喜欢拖三垃四而已。」鬼泽冷笑:「永别啦,小松。」

说着打开了扳机。

「住手!」

育子奋不顾身地冲了出来。

育子飞扑到小松的前面双膝着地,向鬼泽叫道:「太狠了吧!他不是你的手下吗?」

「哟,这可真想不到哪。」鬼泽笑道:[迷恋上小松了吗?你还真多情哪。]「走开,太太……。」小松呻吟着说:「会被一起杀死的。这个人下手绝不会留情的…….「烦死人了,你们两个。」

鬼泽烦躁起来。「想要一起死是不是?这也不错。就让警察当作殉情事件来处理好了。」

「快走,太太]育子挥开小松伸过来催促的手。

「不,我不走。]育子盯着鬼泽说.为什么呢?我到氏怎么了?

要救和代出来,就不能死在这里呀!

但是,尽管如此,此时育子心中已经被高涨的怒火填满了。

被这个人威胁,孩子也被绑架去,现在或许被杀掉了。——想到这里,育子突然什么也不怕不,也许是育子本能地感觉到:为了救和代脱脸,现在绝不能示弱。

「要开枪打这个人的话,你得先杀了我。]育子挡在小松而前喊着。

「居然有这种笨蛋……。]鬼泽的脸胀得通红:「听好,以为我不敢杀你是吗?以为只要你死了,我就不杀这家伙了是吗?未免想得太天真——」

「快点扣扳机吧。」育子说。「还是你伯了?」

鬼泽被这句话激怒了。

「你说什么?怕?你敢说我怕?」

此刻鬼泽的注意力,完全集中在育子身上。因此没有看到小松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小刀。

刀子从小松手中飞了出去。

但是,由于手上沾了血污的关系,手一滑刀子一偏只擦到鬼泽的右手。

「啊!]鬼泽大叫一声。

右手包着的绷带被刀子割开了。正是被和代咬伤的地方。鬼泽痛得脚步瞒栅,倒退了几步。

呼喀一声,鬼泽整个人靠到了门上.。

「混帐!」

鬼泽左手一伸,手枪对准了育子。

萍——一声短促的枪响。

不过,这次的枪声听起来似乎来自比较远的地方。

育子和小松都没有中弹。

鬼泽一副茫然的样子,望着两个人。他一直靠着门站着。

然后——手枪从鬼泽的手中滑落。

璞咚一声,手枪落到地面上了。

接着,鬼泽摇摇晃晃地向前走了两三步,然后整个人倒了下去。

门上多了一个小小的圆洞。

育子冲过去打开门。

「打中了吗?]克己说道。[哎呀,还好这扇门不是铁做的!」

说着克已瞄了小松一眼。

「——怎么,是你吗?」

「你……。]小松不禁瞪大了双眼:「那……大哥要杀的人是…….]「大概是我吧?」

「怎会有这种事……。」

小松的脸扭曲着。不,或许是在笑吧。然后,小松也倒了下去。

「啊——」育子掩住了口:「死了……。」

克己跑过去摸小松的脉搏:「不,还活着。快叫救护车。]「是!」

「只有他知道你女儿下落!一定要把他从鬼门关救回来!」

育子连忙冲到电话边。

就在育子打电话当儿,克已用小刀制破床单,把小松的伤口包扎了起来。

「我不能留在这里。——再跟你联络。]克己说道。

「我明白了。」

育子点头。跟着又不安地问道:「和代她——还活着吗?」

「我在外面只模模糊糊地听到一点——。不过我想,假如被命令去杀你女儿的是他的话,你女儿大概不会有事的。我看他不是会做那种事的人。]「我也这么想。」

「打起精神。先留在这里照顾小松,等到他恢复意识了,再问他孩子的下落。」

「是的,那您——」

「我还得救我老弟的妻子。看来非得跟你的「他」见上一面不可了。]「我知道了。我会想办法让您和他见面。」

「再见。」

克已快快地走掉了。

在宾馆的服务员到来之前,育子一直都陪在小松身边,寸步不离…….「姐。——那孩子是谁啊?」正实问道。

「咦?」

美香迟疑了一下才回答:「噢,是朋友暂时托在我这里的。」

再怎么说正实还是刑瞥,可不能在他面前漏了口风。

「——好有趣呀。」

利露子翻着美香给她看的室内设计教科书。看得入迷了。

「暧——」

正实心神不定地开口说道:「差不多该回家了吧——」

「再待一会儿嘛!」

「没关系呀。]美香笑着说。「我们也还不急着收工啦。]「对不起,我觉得好像进了宝山一样,看什么都觉得好棒!]利露子的眼神闪着光芒。「暧,你觉得我们结婚以后的新家要设计成什么样比较好?」

正实听得瞪大了眼睛。

「——啊呀,你们两个,已经谈到这种地步了吗?」美香看着两个人。

「不,我已经发誓要一辈子单……」

正实打算一辈子单身的毒誓,似乎已经开始失效啦。

——看这样子的话,只消再花点功夫,大事就成啦。

美香像个喜欢撮合姻缘的媒人婆,一个人在那边高兴。

——美香走进里头的房间……

上板和代早就又睡熟了。

[看来今天得睡这里啦……。]觉得要把和代叫起来未免太可怜了,美香不禁自言自语。

工作忙不过来的时候(当然,这里指的是室内设计的本行),美香往往就睡在工作室里。

虽然已经让河野赤子回去了,但是美香反正一个人惯了,住在这里也没什么不方便的。

或是带这个孩子到附近的旅馆住噢……

孩子啊……。真的是可爱的东西。

想到小孩便联想到圭介被绑架的妻子歧子。到现在还没有对方的联络。——歧子还活着吗?

虽然想不出歧子有被杀害的理由,但这个世界就是有这么多不合理的事。

哎,算了。我自己做的事,不是也有点「不合理」吗?

前面店里传来说话的声音。——不过不是正实。

「应该要感谢叔叔咄。」利露子说道。

美香出去一肴,是克已来了。

「克己哥。」

[喃,今天真热闹呀。」

克己虽是满面笑容,但是掩藏不住一股紧张感。

「真是打扰啦。」利露子说。

「没关系嘛。」美香微笑着:「大哥,打扰这一对才是不应该的哟。要不要到里边谈?」

「啊,好。」

克已轻轻拍了一下正实的背:「加油啦。」

接着就跟美香走进内室。

「——怎么了?]美香问。「歧子有消息了吗?」

「不……本来是有线索的。」克己低声说道:「只是半路上又遭到了别的麻烦,暂时被打断了。」

「懊……。」

[还有希望啦。不是完全——」

克己忽然注意到在沙发上呼呼大睡的和代:「咦?这孩子是哪来的?你什么时候当了末婚妈妈?」

「拜托!」美香不禁苦笑:「只不过是人家托我照顾的啦。」

「圭介有没有联络?]「现在还没有。]「是吗:……。」

克己软了一口气:「要是对方提出什么要求,我们还得大费周章……]「大哥,你追到的那条线索是怎么回事?还要等很久吗?」

「我想大概不会吧。不过,至少也得等个一两天。」

「哦……。」美香点点头。

至于在店里的……. [你刚才说什么结婚以后的新家…….「你不要吗?」

利露子盯着正实的脸。

「不是的——只是——」

不爽爽快快地说话是正实的毛病。

「那,你既然不想结婚,干嘛又跟我这么好?」

利露子已经完全摸透了正实的性格。

到日前为止,正实虽然也有过几个恋人,却也从来没谈过这种事。

何况从对利露子的责任这种观点而言,要让正实觉得非跟她结婚不可,也不是什么难事。

利露子已经摸清楚正实的心理了。

「这个嘛……我也是男人……。」

正实正咕噜着时,电话响了。.「我去接。」利露子说:「你去叫姐姐。」

「嗯。」

王实敌了敲内室的房门。

利露子拿起话筒。

[喂,您好。——啊?」

利露子听得直眨眼。——此时美香走了出来。

「噢——请等一下。]利露子一脸迷惑地朝着美香看。

「抱歉,是谁打来的?」

美香接过话筒。

「噢——是个男的。」

「哦?]「他说:「绑架犯已经打电话来了」……]利露子说。

二十、寝室会谈「什么绑架犯?」

听见这句话的正实连忙追问。「到底是怎么回事?」

美香和克己面面相觑。

克己软了一口气。——这通电话来得真不是时候。

当然是圭介打来的吧。他当然不知道接电话的是正实的女朋友,而且正实就在旁边。

正实一下子回复到刑督的职业表情,一把抢过美香手里的话筒。

「喂喂!——不是圭介哥吗?绑架犯是怎么一回事?是歧子吗?]「——喂,]克己拍了正实一下:「先给我听。」

「咦?可是——」

「快点。]克己拿过话筒。「喂,是我。] [大哥?]圭介好像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的样子。[怎么回事啊?我是打电话给美香——刚才接电话的女孩子是谁?]「哎,是正实的女朋友嘛。]「哦,是吗?可是——这时候正实为什么在——]

[只能说运气不好啦。]圭介一定吃惊得连嘴也合不拢吧。虽然电话是打给美香的,接电话的却是另一个女孩,然后是正实,然后又是克己。

[看来只好对正实说啦。]「是啊,没办法了。——对方有什么要求?」

[对方要求去某个地方。至于钱或者别的都没有要求。]「你说「某个地方」!」

「这个我也听不太明白……。我抄了地址下来,反正是在市区里头就是了。只是不晓得是什么样的地方。」

「叫你一个人去吗?」

「不,」圭分说:[——说要早川一家人都去。」

「哦?」克已用手肘轻轻推开一直要把头凑过来的正实,继续说道:「也就是说——]「要妈妈,兄弟姐妹全都一起去的样子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——时间呢?」

「还没确定。是我要求的。我跟对方说大家都忙,要先商量再说。]「很好。」

「对方说,明天同一时间会再打电话来。」

[赚到一天就足够啦。」

[嗯。可是——正实呢?」圭介不安地问。

「哼嗯。」

克己瞥了一眼担心得团团转,两眼发亮的正实,软了一口气说:「现在像只发情的狗一样吠个不停哪。看来是阻止不了他的了。」

[我才没有吠!」

正实一副火大的样子。

「总之不用担心啦。」克己说道:「我们绝不会让歧子受到伤害的。」

「嗯,知道了。]圭介似乎也安心多了。

[我们马上去你那边。」

克已说着挂了电话。

「喂!」美香两手奴着腰说道:「那通电话,不是打给我的吗?]「哎呀,对不起。」

克已敌了敲自己的头。「我自己都晕头了。]「大哥!为什么没告诉我?!]正实的脸胀得通红。

「喂,冷静一点。——我知道你的心意,可是……。」

[我一定要把歧子救出来:就算是要动员全日本的瞥察,也要让歧子平安无事地回来!」

「正实——」

「明天犯人还会打电话来不是吗?正好!在电话上装设反侦测机器,马上就可以抓到犯人了!]「喂——」

「不用担心!叫圭介哥等着,我一定把歧子救回来:」

正实僻哩啦啦地往内室跑了过去。

不一会儿又跑了回来:[原来出口不在那边。」

矶哩咕噜地说完,这会儿总算朝着大门跑了出去。

正实走掉后,好一会儿都没有人开口说话。

「哎,真是伤脑筋。]美香往椅子上一坐:「应该给他一拳,让他躺下才对。」

「这么说也来不及啦。]「那,对方的要求噢?]美香问。

听了克己的说明之后,美香也点了点头:「——好像存心要灭早川一家。」

「喂,别说不吉利的话嘛。」克己苦笑。

[请问……。」

开口的是利露子.「啊,对了。你应该先回家里待着比较好。」

[噢,可是——我好像不小心做了什么不好的事情——」

利露子不知如何是好的样子:「要是我不去接电话的话就……]「哎,没关系啦。这会儿说什么也无济于事啦。」

克己拍丁一下利露子的肩膀:「我迭你回去吧?] [没关系的。可是——我不想回去咄。」

利露子咬着嘴唇深吸了一口气:「我马上就是早川家的一份子了:所以我也要帮忙!」

美香叹了一口气,看着天花板…….「——这下怎么办?」

美香悄悄地问克己。

暂时挨个场地——现在这里是圭介的公寓。

平时,这里是圭介和歧子恩爱夫妻的温暖小窝,偶尔才有克已、美香、正实,以及母亲香代子等人来露一露脸,可是现在——.「好!怎么样,反侦测的机器噢?」

扯着喉咙大吼的正是正实。

圭介这栋虽然说不上宽敞却也不窄的房子里,现在到处是刑警。

总而言之,这副夸张的阵势就是正实的作风。

「要是绑架犯派了人手来监视这里,还不知道咱们报了警吗?」克己说道。

[虽是这么说,但是这会儿叫他们住手也不可能啦——」美香摇着头:「果然还是应该把正实一拳打昏才对。」

「来一下。」

克己招呼着美香,往里头的卧室走去。

上板和代在床上睡着。

「这孩子也真辛苦。」

美香帮和代盖好棉被说道:「跟着我们跑来跑去的。」

「到底是谁的孩于啊?]克己问道。

当然绝对想不到正是士圾育子的女儿吧。

[一点私事。」

美香含糊地说着:「对了,妈妈会来吗?]「已经在路上啦。]克己说着在一张小椅子坐下。

「真是的。一旦正实知道,我们就动不了啦!」

美香恨恨地自言自语:「——那个大笨蛋!」

「现在要怎么办呢?」

圭介走了进来。

「咦,你不在那边看着没关系吗?」

克已抬起头问道。

「全都是正实一个人在干。」圭介苦笑道:「我在那边似乎只会打扰他的样子。」

「哎,别那么消极嘛。」

克己拍工一下圭介的肩膀:「对方的目标不是你一个人。——早川家的每个成员都有份哪。]「嗯,可是为什么会——]「现在不是考虑这个的时候。」克己打断圭介的话:「我要说的是,就算咱们请来大批警察来,对方的计画和作风也不会改变。——只是正实不知道这一点。」

「是的……。」

「不过,我想也许这样反而会对咱们有利也说不定。」

「怎么说?]「也就是说——」

正在说话的克己突然住口,看着寝室的入口。

「我也有同感。」

走进来的是香代子。

「妈!」

「圭介,不要担心。我们全家人都在你身觉。」

香代子也拍了一下圭介的肩膀。

「啊!]

圭介点了点头。

因为母亲的这一句话,整个气氛顿时明朗起来。母亲的力量真是伟大。

「我同意克己说的。]香代子在床的一角坐下说道:「对方一定没想到我们会报警吧,所以一定会造成一些困惑的。」

「的确如此。」

说话的,又是另外一个声音…….「啊,请进。」香代子说道:「大家都还认得吧?]走进来的是福地。

「呀,这真是……。]克己喜道。

「这次得借助福地先生的力量了。」香代子说:「福地先生,请随便找个地方坐吧。]「多谢了。」

香代子突然注意到躺在床上的上板和代:「这孩子是谁啊?」

「人家托我照顾的啦。]美香说。

「峨,不是你的孩子吧?」

「不可能突然跑出来这么大的孩子吧?]「说的也是。——不过看起来倒也是个聪明,有勇气的孩子。」

「妈——」圭介说:「明天对方还会再打电话来联络。]「是吗?约定的地点在哪里?]「我查过地图了。]圭介把地图打开来。「不是什么显眼的地方。」

「地图没有用的。]克己立即说道:「一定要到现场去看才行。」

「的确如此。]福地说。「早上、中午、晚上,最好一天去侦察三次。]「我去好了。]克己说。

「可是,对方一定认得你啊。]美香说。「当然,对方一定也认得我………]「让我去好了。」福地说。「,不过一人孤身前去是不太理想——]「我也去!]一个活泼的声音说。

是利露子。——克己不禁吓了一大跳。

「你不是回去了吗?」

「我是正实的未婚妻喔,所以也算是早川家的一份子对不对?应该让我参加一份嘛。]——寝室这种地方,本来除了放床之外也不需要多大的空间。圭介这间寝室正是如此!床占了大部分的空闲,除此之外就没什么余地了。

现在这儿挤了香代子、克己、圭介、美香,加上福地和利露子,还有睡在床上的和代……

「——那么就一起来吧。」福地微笑道:「有车吗?」

「有!]「太好了。——对了,圭介兄。」

「啊?」

「有没有演戏的经验?]「演戏——您是说像舞台剧那种——?]「是的。]「这个倒没……。]「当然您太太被绑架的事是千真万确的,只要再做得夸张一点就更完美了。」

「您……要我做什么呢?]圭介志忑不安地间。

「召开记者会。]「您是说——像在电视上公开的……那样?」

「是的。我们要让歧子小姐被绑架的事闹得人人皆知。

圭介一听福地这么说顿时呆住,不知该怎么说。

[——这是,什么地方呀?]上板和代从床上坐起来,眨着眼问道…….

二十一、忧愁的丈夫「——真的没有问题吗?」

圭介一脸不安。

「我觉得这是个好主意。」

美香肯定地说。

「同感。]克已用力拍了一下圭介的肩膀,「加油罗。」

「嗯……。]圭介的表情很复杂。

这里是饭店里的一个房间——。不过并不是住宿休息用的那种,而是附属于宴客问的小房间。

就是像结婚喜宴上,「xx家休息室」那样的所在。

圭介就在这里等着。

「——请用饮料。]饭店的侍者来服务了。

「啊,谢谢……。」

圭介一口气喝乾了侍者端来的小杯威士忌。

「二哥,可不能喝醉了。」美香叮咛道。

「不喝点酒,你叫我怎么壮得了胆上阵呢?」

圭介软了一口气。

等一下福地的构想所召开的「悲情记者会],就要上场了。

克已等人都知道,办这件事多少是有点冒险的。

绑架了歧子的人,想必知道早川家每个成员的职业。一定没有料到早川家会向瞥方报案吧。.对方当然也不可能轻易地就杀了歧子:毕竟早川一家人都不是好惹的。

因此,对方绝对有必要让歧子平平安安地活着。

所以——乾脆以其人之道反制其人,把威胁和被威胁的两方对调!

确实,这也许真是个好方法。

「——请问准备好了吗?]饭店的经理走过来问道:[噢——请问先生是哪一位?」

「是我。」圭介站起来说。

「啊,是。]饭店方面想必也觉得奇怪吧。

开记者会有许多种。从政治家宣布引退,到电影明星的离婚发表都有。

但是,丈夫为了被绑架的妻子召开记者会——这可是前无古人。

「噢——遭遇如此重大变故,想必您一定痛心疾首。」

这位经理做人的功夫还真是无懈可望。

「谢谢……。」

圭介照着福地吩咐,装成一副压力沈重无精打采的样子。

事实上,圭介这几天根本没怎么睡,双眼都充血了。

另外——「既然要上电视,应该把胡子刮一刮吧?]「不用了!留着效果更好不是吗?」

给福地一阻止。圭介的一脸胡子就留下来了。

「那么,请移驾到那边的大厅……。」

带路的接待员也是一脸庄重。

「麻烦了。」

圭介走了出去。

「那么——」

「请跟我来。]于是乎,彷佛古装剧里出征的场面,圭介走出了「休息室」。

「——喂。」

克己向美香使了个眼色。

「知道啦。」

美香打开手提包,取出眼镜戴上,然后用梳子稍微改变了一下发型。

按着,美香找出一件素色的大衣套在洋装外面。——这一来,美香就变了一个人。

如果手里再拿着一本笔记簿的话,看起来就完全像个女记者的模样了。

「真厉害!」

克已不禁佩服。

「那,我走啦。」

美香说着,淘气地眨了一下眼睛。

美香混入来参加记者会的人群中。天知道里头是不是也混着敌人。

克已一个人留在小房间里,喝着咖啡打发时间。

电话响了起来。

克已拿起话筒,对方急急地说道:「喂——麻烦请找……。]「哟,上板太太,是我。]正是上板育子。

[太好了!我试着打您留下的电话号码,没想到马上就转到您这边来……]「真抱歉。这里正是一团乱哪。]克已说。

「请问——那个电视新闻上说的,被绑架的是——]「是我的弟妇。]「哦。——听说还有孕在身是吗?」

「是的。」

「绑架犯也真是人没有人性了!」上板育子愤愤地说。

「对了,小松怎么样?」克己问道。

[哦,他还没有清醒。——不过命是保住了。」

「那么,你女儿的下落 」

「是的,还没有头绪。」

克己做梦也想不到,自己要找的孩子就是人家托给美香照顾的那一个。

「你一定很担心吧。不过,小松不是那种忍得下心杀害良子的人,孩子一定还平安无事的。」

[您这么说,我就放心多啦。」

「你先生呢?」

「我先生吗?——那个人因为工作的关系还在外面。」

「在这种时候?」

「我把一切的事情都对他说了。但是他既没有生气,也没有变脸,只是说:「今天很忙,还不能回去。」而已。」

「原来如此。」

「听他这么说,我实在是很沮丧。」

「不,上板太太,人在受到太大的刺激时,除了遵循原来的生活步调之外,也许脑筋就没有办法思考了。」克己说。

「是吗?……。我想,那个人是不是一点也不关心和代……。]「不会有那种事的。这个世界当然有非常冷酷的人,但是你只要等到孩子平安回来,再看他的表现就知道了。]「嗯,我会这么做的。]克己暗自苦笑。

我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会说教了?真是的……

「还有——]育子说道:[我已经跟「他」联络上了。]「「他」P你是说,你的恋人是吗?」

克己的语调转为尖锐,连忙追问。

就是那个冒了正实的名字,和神田久子约会的男子。

「是的。虽然不是直接跟他本人联络的,不过已经约定好今天下午四点钱见面了。]「地点呢?]「和平时一样。——小学的后门。」

[原来如此。」克己说道:「是你家附近的小学?]育子说明着周围地形和交通道路,克己一一记入脑中。

「——我不去,可以吗?」

「没问题,交给我好了。]「可是,它是开车来的。」

「我知道了。你不用担心。]「是的。——我现在是在医院打的电话 等下会再问问小松的情况。」

「这样最好。小松这家伙壮得很,没那么容易被干掉的。」

克己带着开玩笑的口气说。

——终于要来了吗?

和那男人见面一谈之后,也许就可以知道绑架歧子的人到底是什么来头。

克己快步走出休息室。——这会儿时间还算充裕.圭介真是大吃一惊。

他当然是没开过这种记者会。——不过,普通人的话,是不大会有机会做这种事的□C可是,圭介又不是演艺界的人,居然来了这么多人——喧喧攘攘地好不热闹.大厅里的人数大概超过一百人。记者、电视的摄影师和播报员……

几十台照相机的镜头都对准了圭介,镁光灯的声音此起彼落。

圭介擦了擦汗。

当然冷汗也流得不少,不过也不止如此——大厅里可热得很。

「——那么,现在开始记者会。」

主持人说道。

此时冒出来一个主持人,还真是挺奇怪的:不过要是没有这种人来开场白,会倒也难开始。

「各位都已知道这个事件了。这边这位早川土介先生的妻子——子太太,被歹徒所绑架,目前下落不明。」

要是知道下落的话,直接去把歧子带回来就好了。圭介想。

「——受害人的家属希望透过大众传播媒体的力量,要求犯人拿出良心,因此设计召开了这次的记者会。]不过,实际设计引开这次记者会的人是福地。

真是个不可思议的人物。——他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物噢?

「那么,早川圭介先生,请开始吧。」

圭介看着眼前不下十支的麦克风,就咳了一下。

好吧。现在,心里只要想歧子的事就好了。

被绑架的歧子,究竟会变成怎么样噢?…….应该不至于会被杀吧——但是,如果有个什么万一……]应该不会那样!

「我深深地相信——」

圭介开口说道:「歧子一定还活着。」

「——好像就是这一带。」

利露子停下车来,说道。

「这是个繁华热闹的地方哪。]福地四下张望着说。

不过,这里并不是一般的商业区。在这里的店是:高级毛皮店、珠实银楼、艺术古董店。路边停的车子也几乎全都是外国进口车。

「我们走去瞧瞧吧。」

福地说着打开车门。

「好。」

利露子下了车,看看四周。

[在这儿散步是一定不会无聊的。]「车子没关系吗?」

「放在这儿应该会很安全吧?」利露子说:[要是被偷走就算了,反正再买一部就好啦。」

「是呀!」

福地不禁微笑。

「走吧走吧。」

利露子拉起福地的手:「我们就装作是有钱的中年叔叔和女大学生的恋人走在一起,对吗?」

「太光荣啦。]两个人慢慢地走着。

「——早川家的每一个人都好棒唷。」利露子说。

「的确,我也有同感。」福地点头同意。

「您很早以前就认识他们吗?」

「虽然算不上是很早以前,不过交情倒是很深的。」

「我啊,本来是喜欢克己叔叔的,可是现在喜欢他的小弟。」

「那位刑警吗?」

「是啊,那位蛮劲十足像狗一样的刑警先生。]利露子不禁大笑…「像那样一本正经的人,实在是稀有动物啊。」

「这倒是真的。」

「暧,我打算要跟他结婚哟。]「那就先恭喜了。」

「您觉得我有成为早川家一员的资格吗?]福地点点头:「非常够资格啦。」

「好高兴!」

利露子飞跳起来。

「这个家庭的每一个人的个性,都非常特别。」

「我也这么想咄。为什么他们可以看起来那么棒呢?」

「要是你也能成为超级女大盗的话,看起来一定也是那么棒的。]「女大盗?听起来不错咄!]利露子笑道。

她当然想不到福地是说真的。

「对方指定的地点就在这附近了。」

福地停下了脚步。

「可是——这里什么都没有啊。]不错。这里已经到了高级店街的尽头了。

福地似乎注意到了什么的样子。

「原来如此。]

二十二、女记者「居然绑架了接近产期的年轻孕妇——如此卑鄙的犯罪者,绝不能轻易地放过!」

面对着摄影机,提高了声音慷慨陈辞中的电视台女记者,满脸胀得通红——大概是激动过度吧。

「让早川歧子太太带着她肚子里的宝宝平安归来,是全国国民的责任!因此,我们在这里呼吁电视机前的各位观众——如果您发现神似早川歧子太太的女性,或者行动诡异

可能是绑架嫌犯的可疑人物,请立即拨下列的电话号码和我们电视台联络!」

摄影机的镜头转而对准了一个写着电话号码的大字板。

「这个电话二十四小时全天候开放!我们的特派人员随时在电话旁等待。请再看一吹早川峡子太太最近拍摄的家庭录影带——她被绑架时身上的服饰,和录影带里的几乎一样!]摄影机停了下来。

「好了,辛苦啦。]说着,长井辰子擦了擦汗。

「你还真投入啊。]一直监看着摄影机萤幕的工作人员说道。

「当然罗。我也是女性,这种事可不能置身事外。」

长井辰子这一年来,都在追踪和犯罪有关的新闻。

「电现合会真的播放那个录影带吧?]辰子一边看着重复播送中的小书面一边说道。「上一次我说「接下来,请看录影带的内容」的时候,按着却是广告:想起来就吐血。]「没问题啦。上头的人应该对今天这个题材有兴趣。]被绑架的早川歧子有录下家庭活动录影带,实在是太好了;辰子想道。

歧子当然不是打算要加入演艺界。之所以会有录影带,是因为圭介希望记录实实从出生开始的成长过程,特地去买了v8摄影机,然后试拍了歧子在厨房做菜的情景。

以初次碰摄影机的新手而言,这个录影带实在是拍得不错了。每家电视台都来来回回地放了许多遍。

虽然也有打出正面的大头照,但是有动作和表情变化的录影带。比较起来效果要好得多了。

要是有人看见过歧子的行踪,看了一定会马上想起来的,辰子想。而且歧子太太还是个非常有魅力的美女。

「好了,咱们可以回去了吧。]摄影人员说着,把沉重的器材打了起来。

「小辰,不一起回去吗?」

「我还有点事要跟人家商量,待会儿再走。]「那咱们先走罗。」

「好,帮我跟上面的人说,晚上开会前会回去。]「oK.」

别家电规台的记者也是一样。大家都忙着做转播结束后的现场评论,确定录影无误,收拾零碎等等。

长井辰子往会场大厅的沙发上一坐,拿出烟来点了火。

工作结束之后,看着缕缕青烟往上升去,实在是非常舒服快意。

辰子原本的志愿是当舞蹈家,但是在训练的过程中伤了脚,结果只好改行作了记者。闪为外表和办事能力都相当优秀。于是就被拔擢到采访记者的位置。

她穿着女西装裤的长腿,是足够惹眼的了。

别家电视台也有不少辰子的熟人。有人过来打招呼:「嗨,不回公司吗?]「等一下还有别的工作哪。」

辰子随口应了一下别家电视台女记者。

「是吗?不是要跟恋人约会吗?」对方笑道。

「被你识破啦!要是说出去的话,我也要掀你的底喔。」

「彼此保守秘密吧!」

「拜拜。」

这段对话当然不是认真的.不过——事实上,辰子的确是要留下来和恋人约会的。

故意这么说,当然是为了不让别人起疑心。

辰子等到大厅空无一人之后,这才把烟头掀熄站了起来。

辰子走到附近另一个大厅去打电话。

「——总机吗?请接一九0五室。]铃声响了好一会儿。在干什么呀?辰子等得有些心焦。

「喂?」

一个男人的声音。

「你在干嘛?]「我在淋浴,所以一开始没听见电话,抱歉。已经结束了吗?」

「嗯。]「那,马上上来吧。」

「拜托帮我叫一份牛排到房间好吗?」

「现在?]「我也需要补充精力呀。待会见。]辰子挂了电话,吹着口哨往电梯的方向走去。

当然,辰子不是偶像歌星什么的,交个秘密情人也没什么关系。不过噢,最近电视记者似乎也挺受注目的,被偷拍相片也并不奇怪。

.辰子也希望将来成为演员,所以丑闻这种事是能免则免。

正在等电梯的当儿,突然饭店内的广播系统响了起来:「T电视台的长井辰子小姐——」

辰子不禁吃了一驾。

「请就近和总机联络。T电视台的长井辰子小姐…….]「真讨厌!]该不会又有突发事故,要我马上赶回去吧?

刚办完一件事,至少也该让人休息一下嘛。——可是当然不能不去接电话。

辰子恨恨地瞪了一眼正好打开门来的空电梯之后,回头往方才打过的电话亭跑了过去。

「——喂,我是长井辰子。」

「有您的电话。」

「谢谢。——喂P]辰子出声问道,但是对方没有回应。

[——喂?哪一位?」

另一端应该有人在听才对。只是不说话而已。

「喂?」

辰子又重复说一遍。

还是没有半点声音。——辰子不禁生气起来:「少作弄人!」

说着喀啦一声挂了电话。

[搞什么鬼……气死人啦!」

回到电梯口一看,电梯早就上去了。只好又等了好一会儿。

好不容易上到十九楼,辰子连忙往情人等待的一九0五室跑去。

饭也不能不吃,何况还要亲热……时间真是不够用啊!

都是那通怪电话!又浪费了不少宝贵时间。

辰子敲敌门。

「开门,是我。]门轻轻地开了。——辰子看见「他]躺在床上,不加思索地走了进去。

辰子突然想到一件事:既然他在床上,那门是谁开的?

叭当,身后的门关上了。辰子吓了一跳回头看去,只见一个不认识的男子冷笑着站在那里。

「你是谁?」

「有点事想要拜托你。]对方虽然满脸笑容,但是有一股逼人的压迫感。虽然穿着西装,但是一看就知道不是普通的上班族。

「你说什么?」

「哼,看起来比电视上还丰满嘛。」

男人色迷迷地盯着辰子的全身。

「你怎么知道这——]「不要问多余的问题,否则就会跟你的「他」一样喔。」

「啊?]

辰子连忙冲到盖着棉被躺在床上的情人身边,掀起被子一看:一声惨叫从辰子的口中迸出。

情人的胸口染满血迹,一看就知道已经没命了。

「你不想也变成那样子吧。]男人语气乎淡地说。

「为什么!——到底为什么——」

辰子瞥见对方手里的枪,连忙住了口。

这是干什么?是不是同事在跟我开玩笑?

可是——对方居然拿着装了灭音器的手枪瞄准着自己:这种事情不是只有电影、电视里头才有可能发生吗?

[——你以为我在跟你开玩笑吗?」

男人似乎看出了辰子的想法?立刻拍下扳机。秤地一声闷响,原本搁在小九上的闹钟立刻粉碎四散。

辰子全身发抖,不听使唤她往床上跌生了下去。

「怎么?原来奋不顾身追查犯罪真相的勇敢记者,是这副德行啊?]男人笑道。[不过我可没什么时间跟你多耗。」

「你、你要怎样……。」

「我要你打一个电话到下面宴客大厅的休息室。」

「休……息室?」

「早川圭介应该还在吧。跟他说你要做采访。」

「可是——现在大家都回去了……。]「对方不会记得你才刚访问过他。只要说你是杂志杜的记者就好了。——听好了,跟他说你现在就过去——明白了吗?]辰子点了点头。

[——好,拨电话。」

在枪口的逼迫之下,不照做也不行了。

辰子联络到总机,把电话转到大厅的休息室里。

「您好,这里是休息室。] [请问——早川圭介先生在吗?]一个普通的声音响起。

「——我是早川。]「啊,噢——我是,刚才参加过记者会的,R杂志的记者……嗯——如果可以的话,能不能现在到您那边去?有一些事想请教您。」

「除了刚才说过的话之外,已经没什么可说的啦。」

「不——我,因为也是身为女性的缘故,非常关心歧子小姐的事。所以希望能够百接和您见面,做一些深入的采访……。不会占您太多时间的。]「我明白了。虽然我的精神不是很好,再谈一下倒是可以。」

「真不好意思,我现在就过去。」

辰子放下话筒,吐出一口大气。

「不愧是干这一行的。]男人露出笑容说:.「好,走吧。」

「你……到底想做什么?」辰子问道。「你一定也是——绑架犯那一边的吧?]「这个你别管。你最好忘了我的长相比较好,假如你还懂得爱惜性命的话。好了,快走。」

辰子正要往门口走去的时候,门上响起了敲门声。

「您点的餐点送来了。]一个女性的声音。

「还真快哪。」

男人碎了一口,把床上的尸体用床单覆盖起来。「——去拿进来。别让人家进门。]男人低声吩咐完毕,迅速地往门迸一靠。

这是向内开启式的门。躲在后面是不会被发觉的。

辰子走去开门。

[请——」

还没有说完,辰子给一股大力一撞,身子飞了出去。

——冲进来的是个女性。躲在门后的男人被门一撞,给夹在墙壁问,一时动弹不得。

「晤!」

男人呻吟着,手枪掉在地上。

女子一把抬起手枪,对准了男人。

辰子还搞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,只是跌坐在地板上眨着眼睛。

女性戴着眼镜,看起来像是同行的记者——当然,这是美香。

「可恶!]男人撑着手想要站起来。美香扣下扳机,被击中腿部的男人又倒在地上。

「枝子在什么地方?」

美香把门关上,枪口继续对准着男人。「我可没耐心问第二次喔。下一次就要射你的手腕了,听明白了没?」

美香的声音非常冷酷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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